赵飞燕昂首往上看去,只勉强看到头顶一个狭小的入口,离地面的高度超过两丈。洞窟内部呈瓮形,寻常人根本攀不上去。在洞窟的侧面,挖掘出一个并不太深的洞口,这应该就是暗道的方向,但还没有来得及打通。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救命啊!”赵合德侧耳听着,“好像是光奴……”吕雉把脸埋在膝间,对外面的求救声毫不理会。
紧接着又是一声尖叫,“救命!”是尹馥兰的声音。
吕雉依然默不作声。
姊妹俩对视一眼,赵合德小声道:“不救她吗?这里还有地方……”吕雉终于抬起头,对着洞壁说道:“你要想被外面的人吃掉,尽管去救她好了。”片刻后,尖叫声再次响起,“救命!”这回吕雉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
姊妹俩都听了出来,那是孙寿的声音。
在黛绮丝惊愕的目光下,吕雉背上的衣衫微微一振,张开一对黑色的羽翼,然后无声地挥了一下,轻盈地飞了起来。
马车向南,驶过翊善坊和光宅坊之间大街,然后突然向东,驶进来庭坊。来庭坊和光宅坊一样,是长安面积最小的坊,只有宣平坊的四分之一。郑宾打马疾行,马车转眼就穿坊而出,然后笔直驶进对面的大宁坊。
郑宾催动驭马,包铁的车轮辗过车辙,溅出一串火星。韩玉带着三名兄北,品字型护在马车左右两侧,石家请来的十二名护卫紧跟在车后。独孤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一种“又要倒霉”的强烈感觉在心头挥之不去。
当马车疾奔到大宁坊的十字街心,郑宾突然站起身,双臂犹如铁铸般挽紧缰绳,两匹健马人立而起,包铁的后蹄踏在青石板上,被马车的惯性推撞着滑出数步,蹄下火星四溅。
程宗扬身形一晃,随即稳住。坐在车后的张恽就没那么好运,他后脑勺猛地磕在车厢上,然后一个倒栽葱,趴在街上。
这会儿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更是上元三天长假最热闹的一刻,整座大宁坊内却静悄悄的,仿佛空无一人。
马车停在十字街心,只听“沙沙”的脚步从四面响起。东面正前方是一队披甲执盾的藩镇军士,魏博牙兵!
与上次不同的是,他们整齐握着长柄的矛戈,但外面包着布套,看不到具体的细节。当日雪丘一战吃过大亏,他们这次谨慎之极,远远便结成战阵,缓缓向马车逼来。
南边是一群僧人,为首一名年轻僧人僧袍掖在腰间,露出右侧肌肉虬结的胸膛和手臂,手中握着一根精钢禅杖。
北边人数略少,但也有近五十人,他们穿着看不出身份的夜行衣,但佩戴的腰刀明显有蜀地风格,想必是四方馆那批随驾五都。
而拦在身后的只有七个人。但在程宗扬看来,这七个人比魏博牙兵更难缠。他们脚步间有种奇特的韵律,虽然散布在街道各处,位置左右不一,步伐有快有慢,但彼此前后呼应,如同一个整体。
龙宸!
一直没有动静的龙宸第一次出现,就直接派出了一整组杀手。只不知他们是二十八宿中的哪一组。
除了十字街的四方,还有无数身影穿檐越脊而来,他们占据了四面八方的高点,不少人携带弓矢,此时弯弓搭箭,瞄向停在街心的马车。
程宗扬终于明白过来,真正想要自己命的,是李昂。但他想不通,李昂为什么想要自己的命?不想让杨玉环嫁人,干脆把自己杀了?可天要下雨,你姑要嫁人,杀了我一个,能管用吗?
是因为自己坏了他的诛宦大计,要杀自己泄愤?可我除了挑拨那帮死太监内斗,别的什么都没干啊!连王守澄都是我杀的,难道还对不起你了?
程宗扬咬紧牙关,想起窥基纠集的各方势力中那个莫名的宗室。安王李溶和陈王李成美对此压根儿就不知情,他还以为是窥基扯虎皮做大旗,却没想到里面真有一头老虎,只不过藏在了其他虎皮的后面。
贾文和没有料到这一幕,但也不能怪他。谁能想到堂堂大唐皇帝,居然会这么下作?以帝王之尊为饵,身为储君的亲王为钩,就为了钓自己这条大鱼。而且他还专门交待过,不要与李溶等人分开。结果自己一听到鲛人的事,就把这些抛到脑后。
但要是往好的方面想,围杀自己的主力云集于此,家里的局面会好得多……程宗扬目光森然地盯着那帮僧人,十方丛林想要我性命?小心崩掉你们满口牙!他心下发狠,佛门公敌,今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佛门公敌!
程宗扬冷着脸拎出小贱狗,拍了拍它的脑袋。小贱狗这回没耍贱,立马吐出那截光秃秃的剑柄。
程宗扬没有激发刀身,而是将剑柄纳入袖中,然后跳下马车,扬声道:“哪位过来说话?”普宁当先而出,禅杖往青石板上重重一顿,石屑纷飞,厉声喝道:“程贼!你身为佛门公敌,亵渎佛祖,不敬三宝,为天地所不容!我佛慈悲,亦有金刚之怒!今日我佛门信众齐聚于此,誓要诛杀你这邪魔!为世间除害!为百姓斩妖除魔!”程宗扬步履沉稳地走到他面前,目光湛然地逼视着他,然后开口道:“你错了,沮渠之所以要杀我,只有一个理由——今天我就告诉你们。”说到这里,程宗扬脑里其实还一片空白,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可是忽然间的一道灵光闪现,他想到了一个念头,跟着,他付诸实施。
程宗扬环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