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这还用问么?”
魔女笑道:“在傀蜮谷中,破坏我苦心经营大计的,一共有三个主犯,一个是你,一个是魁木峰,还有一个便是钟秀秀。便是缘此,我也不能放过她。更何况,钟秀秀聪明绝顶,心机深沉,日后修为增进,到了西北战场,定会成为我角族大敌。我若是不将她扼杀于襁褓之中,岂不是白白辜负了我吃得这一个大亏?”
不二听了,心想那日在幻境中见到的凶徒,果然是魔女无疑。
如果按照先前的轨迹进行,想必是自己离开客栈不久,秀秀也出了门,却正好碰上了魔女。
之后,她趁夜入室,悄然掳走,城外杀人,毁尸灭迹,便是一气呵成。
这叫他不由地庆幸,可怕的结果总算是可以预知的。否则,两个与自己关系最为亲密的女人,一个杀了另一个,他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说的是之前……”他接着问道。
“自然是之前,至于现在么,”魔女面色冷冷道:“我还是想杀了她。不过,我知道她救过你的性命,我便是再不喜她,也不会出手的。”
不二这才松了一口气,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此院中相见后,那“祸至心灵”的幻境为何再未出现。
心情转瞬间放松下来,面色一缓,反而与魔女开起玩笑:“要说坏你大计者,我算头一个,你要不要把我也杀了?”
魔女笑道:“想得美。你罪大恶极,只轻而易举杀掉,岂不是太便宜了?有朝一日,我要抓住你,将你永远关在起来,时时刻刻监视你、吓唬你、折磨你,看你倒霉的可怜样,方能叫我出了这一口恶气。”
不二知她是在开玩笑,便装可怜:“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还是饶了我罢。”
魔女却无意与他玩笑,轻轻摇了摇头,正色回道:“我饶了你,谁来饶了我?”
“饶了你?”不二听得有些不解:“你又没有犯错,何须别人来饶你。”
魔女抬头,望着他:“我犯了弥天大错,还犯得心甘情愿、无可救药,连我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说话间,脸上的神色坚定,又似乎有些难过,让人看得直想安抚垂怜。
不二正有些不解,不知该说什么。
她又忽然把难过的神色一举退去,换上了方才戏谑的笑容:“说正经的,你不要打岔!说了半天,倒把我饶了进去。你告诉我,如果我和钟姑娘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不高兴,不喜欢,打起来,你要怎么办?”
不二听罢,心想终归躲不过这一遭啊。女人的记性也真是好,你便是把她带到九霄云外,她也不会忘了先前找过你的麻烦。
此刻退无可退,逃无可逃,只好闭目沉思。许久,终于开口答道:
“我该怎么办?”
他摇了摇头:“我谁也不会帮,也一定不会让你们两个打起来,不会让谁无故地伤害谁。”
魔女叹了一口气:“你想的倒是挺美,只怕到时候,我们身不由己,非要拼死相抗,才能罢休。”
不二笑道:“你们两个没有生死之仇,又不必非要争个你死我活,争得世上只能剩一个。”
“世事无常,凡事未必,”说到这里,魔女忽然笑道:“万一正好被你这张乌鸦嘴说中呢。”
不二便回道:“如果你们一定要打,我就站在你们两个中间。你们扔给对方的招数,我第一个去接,而且是全不作防地往上凑,用肉身去抗。你们两个若是憎厌我,想杀了我,永远不想再见我,那便尽快开招。”
魔女忽然觉得不大好受,半晌才冷冷说道:“你谁都不想伤害,便只能伤害自己。但只怕到头来,三个人都要遍体鳞伤。”
她的话,不二听得一知半解,再一次不知该如何应答。
但她言中有莫大的悲伤之意,仿佛夜里海边的水浪一阵阵、冰凉凉地拍打过来。
不二就是海边的岩石,被海浪沾得一片湿漉漉。
一时也张不开口。
少许,却忽然打起了精神,洒然笑道:“只需我多承担一些,把所有的伤都加在我身上,便不会让你们两个受伤了。”
“你想的倒是美。”魔女心中暗道。
末了,又久久无言。看着他脸上平和又洒脱的笑容,仿佛看见清晨时分,太阳从东边缓缓升起的样子,凉凉的海边渐渐有了些温度。
便在此时,忽然听见院中响起了吱的一声门响,接着远处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一步两步,正是向魔女的屋子走过来。
“糟糕!”
不二当即吓了一跳,下意识以为是秀秀。当即扭头看屋子里,连连踱步翻腾,只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魔女见他这幅窘迫的模样,倒是有些好笑:“我一个姑娘家,都不怕被人捉奸,在这里好好站着。你倒好,吓得跟耗子一样乱跑,还说你胆子不小?”
不二额头冒汗:“别说了,你赶紧把面具带上,要不然可就出乱子。”
说着,忽然找到床底下,看见里面有道宽缝,便扑下身子往里面使劲直钻。
结果钻了一半,才发现床底下放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只能容得下自己半个身子。
只好再掉头往外面爬,正好人被床板卡主,费了牛劲才钻出来。
魔女低头瞧他,只见一半身子和脑袋全是灰尘,仿佛在土堆里滚了一圈,便忍不住开心笑道:“傻了吧,本姑娘的床底,也是你随便钻的。”
说着,走到不二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