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显然是另一个蛮人,“是时候了。”
里面的人迟疑了一下,半晌,那边响起了脚步声。
李明远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靠在门上缓了缓,发现自己的衣袖子还被秦风抓在手里,一怔,恶狠狠地揪了回来。
秦风手下一空,不在意的歪了歪头,干脆利落地起身,贴着那门框听动静。
李明远抱臂站在他身侧,只用唇语道:“你做尽手脚,到底想要什么?”
秦风一笑,同样用唇语回道:“抽丝剥茧,引蛇出洞。”
李明远一皱眉:“那何必带着我?”
秦风笑而不语。
李明远跟着秦风招摇撞骗地几番来回,终于有些明白秦风的所谓“大戏”到底将是个什么场面。
正乙祠中有蛮人的细作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多年来,这伙儿细作向外传递朝中消息,甚至有隐隐做大之势,里应外合,冥冥之中居然能影响朝局。
年前京中出了件贪腐大案,朝野震惊,皇上震怒,此案牵连甚广,从皇后娘家一直扯到了封疆大吏,血洗了一众大小官员。
这样的事据说不是一起了。
市井传言纷纷,可只有李明远派人暗暗查访后才知道,此事,最早据说是从京西一家戏楼子里泄的密。
说的是哪家戏楼子,不言而喻。
李明远追查此昔年蛮族事,早就意外发现过正乙祠的蛛丝马迹,却从来不曾深入调查过内里,心思一动刚要去开拓一下曾经未涉及的领域,谁成想,还没等肃亲王父子理清这些事背后的来龙去脉,就发生了孙决那件几乎把肃亲王府都差点儿扯进去说不清的人命官司。
这也算因祸得福。那些人露了痕迹,若是不显山不露水地拖过去,还不会让李明远如此断定他有问题,可他们激进太过,手段太急,反而落了把柄。不仅如此,他们费尽心思要隐藏的东西,无论是伪造信牌还是私通蛮人的事实,都已经呼之欲出了——蛮人来的时机太好又太糟,不怪他们着急。
李明远也就是在这时突然认识了秦风。
前因后果,有因有果,从来都不曾有的,反而是巧合。
这件事里,有人是故意陷害,有人是冷眼旁观,更有人是心存怀疑的。那些背后的挑拨离间,那些蓄谋已久的阴暗算计,以及那些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步步为营,把所有人不由分说的拉近了一个挣不脱逃不出的沟鸿里,不分出胜负敌我,谁都别想全身而退。
用心险恶的蛮人,里应外合的奸细,还有他手里那张说不清能宝明还是催命的令牌……
李明远只是装傻,不是真傻,前后串联地想一想,已经猜透了七八分。
他深吸一口气,眼眸中深色一沉:“你引我入局,是怀疑还是试探?蛮人要动手了,是不是?”
秦风被李明远突然发问,全然没有被人揭穿的尴尬,怔愣的表情与微笑几乎是瞬间的衔接,让李明远差点以为自己花了眼。
“山河表里、兄弟恩仇,风云变色之间,难测的人心是压轴的大戏。”秦风回道,“世子爷从来都是戏中人,不曾置身戏外。”
☆、第25章
“走吧。”秦风多一句解释都无,反正已经戳穿目的,他自然而然地坦然了些许,“蛮人警惕性高的很,只不过笨了点儿,又贪了点,脾气又急,只需要捏准了他们最渴望的东西,上钩是必然的。”
李明远:“……”
秦风说的轻松,李明远却觉得膝盖中了无数箭,甚至膝盖中箭的人还要拖上他那和蛮人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老爹,以及视蛮人为祸患百年的历朝先帝。
蛮人到他嘴里基本变成了一无是处,好对付的很,可真实情况就是,他李家列祖列宗被这群“又笨又贪脾气急”的蛮子磨了几百年都不消停。
李明远跟上他,弯子都懒得绕了:“蛮子最渴望什么?”
秦风桃花眼弯弯一笑:“世子爷不是已经有一半在手里了么?怎么还问我。”
信牌。
山河。
李明远眯了眯眼:“痴心妄想。”
秦风闻言,侧眸对李明远一笑:“我曾以为,不只是一人有他们这样的痴心妄想呢。”他说得很快,根本没有给李明远接话的机会,语气却急转而下,“不过,他们现在最渴望的可不是这个。”
这话说的……真是含沙射影外加扣人心弦啊。
李明远被他抢白,抿了抿唇,最终决定绕过他前半句的话里有话,直奔他后半半句所言:“为什么不是?”
秦风淡然抬了抬眼皮,露出一副优雅的闲适:“镜中花水中月,空许的诺才最美,不是么。”
李明远原地立成了一个百转千回,敏锐地发觉了秦风真真假假话语中那一丝微不可查的信息。
空许诺?
许的什么诺?
许诺的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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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顺着黑暗穿行。
西苑后廊是一片莲花塘,时节早就过了盛夏,莲塘无花可看,只留了满塘残荷等雨声,颇有高山流水觅知音的意味,就是不知道今年的残荷等不等的着。
残荷等枯影倒是不低,但是跟李明远或秦风的身形是没有办法相比的,李明远跟着秦风走得掩人耳目,弯腰驼背借着夜色与月影,走得心力交瘁,速度确实想慢都不能慢的。
直到走到前方有人影。
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非常微妙,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