赦大老爷只觉得火往上撞,当即就要发出来,可瞥见便是睡着还在抽噎的小儿子,和吓得小脸儿煞白的闺女,大老爷强自把火压了下来。此时还不到发火的时候,毕竟,该承受他怒火的人都没在这儿,老爷不能吓着孩子们。不过……
“我留你在家是做什么的,还能不能顶点用?她们想法子磋磨孩子们,你便是护不住他们,难道就不知道躲出去?庄子就放在哪里,这府里就没几个能进得去,还能伤得了人?怎么,你就这么舍不得京城的繁华?我走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惹不起就躲,自有我回来给你们撑腰。”
好吧,有火暂时没出发的赦大老爷,毫不害臊地迁怒了。不过,即便大老爷在训人,也还记得压低声音,不能吵醒小宝贝儿。
邢夫人见他气成这样,心中不惊反喜,只面上还是露出害怕羞愧的神色。她如今也算摸清了老爷的脾气,这就是个护短儿的,别看此时训她跟训孙子一样,转眼就能给她把腰杆儿撑得倍儿直。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我那不也是怕害了孩子们的名声……”
“名声,那玩意儿值什么?别说他们如今都还小,过个两三年再竖名声也不迟。即便是真没了名声又能如何,只要我贾赦贾恩侯有能耐,我的儿女便是名声不好,也让人只能捧着、赞着。”大老爷对自己很有信心,充分显示了要为儿子闺女撑腰的野心。
一家四口正说着话,外面林之孝来传话,说是老太太房里的鸳鸯来了,请大老爷赶紧到荣庆堂去,老太太有话要问。另外,二老爷、二太太也都在。
“呵,老爷正打算要过去,他们倒是等不及了。”赦大老爷冷笑一声,却没打算起身。
只见他稳坐泰山,先吩咐人拿着他的帖子去请太医,又命人从带回来的箱子里去取东西。女儿家的手有时候比脸还重要,闺女的手可得好好治治,万万不能留下疤什么的。他可是知道,冻疮这东西不容易根治,若是一次治不好,每到冬天都很容易复发的。
他们这里不着急,外面等着的金鸳鸯却快要急死了。
前两日,她爹被送进衙门的消息就传回来了,听说就连她娘也被灌了药不知卖到什么地方去了。金鸳鸯一听她哥哥告诉她,当时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等醒来问她哥哥怎么回事时,她哥却支支吾吾的,只说爹不知因什么得罪了大老爷。
她今日见老太太叫大老爷过去,便赶紧自请前来传话,就是想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爹娘到底是犯了什么错,竟然让大老爷如此不留情面地大动干戈。要知道,他们一家几辈子都伺候贾家的主子们,从没有过二心啊。大老爷这样对待忠仆,是不是太让人寒心了!
可她到这边等半天了,除了林之孝一个管家外,一个主子都没见着。他们这是把她晾到这儿了?鸳鸯心里就跟烧热了的油一样,渐渐就坐不住了,一咬牙就想往里面走。
她是老太太贴身的大丫鬟,老太太身边一天也离不开她,即便是犯了点小错,想来也不过是小惩大诫。她爹如今还在牢里受苦,不知道会判什么罪,她娘更是不知道流落何方,她今儿是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的。若大老爷真是有什么那样的想法……
哼,她定是要告到老太太面前,把爹娘救出来的。
第三十回 不领情老爷劝鸳鸯 投其好贾政口难言
赦大老爷并不管外面鸳鸯有多着急,安坐着等太医过来,亲眼看着他将女儿的手处理好,这才一撩衣袍出了门。
林之孝早就等在外面了,不过二月中的天气,却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看大老爷的眼神跟看见祖宗似的。大老爷若是再不出来,他可真要撑不下去了。
没办法啊,老太太请大老爷,大老爷却迟迟不肯动身,这眼看都一个多时辰了。荣庆堂已经派了几拨人来,全都被他拦在了外面。若大老爷还没有动静,怕是老太太便要亲自过来了。老太太亲至,他哪有胆子拦呐!
还有,那鸳鸯可是老太太身边第一等的人物,大老爷却二话不说地让人挡在外头,这脸打得可不轻,万一她回去添油加醋地说几句,老太太还不得发火?大老爷或许不在乎,可他们这些下人呢?
“鸳鸯呢?”
林之孝没想到大老爷开口就问鸳鸯,愣了一下忙道:“方才我瞧着鸳鸯姑娘着急了,想要往里闯,没您的话儿我哪敢放啊,就叫我媳妇拉住了,如今在偏房陪着说话呢。”
“去叫出来,我随她去见老太太。”对林之孝赞许地点点头,大老爷迈步往外走,又吩咐道:“我从南边带回来的东西,尽快收拾出来,按着名签送到各处去,可别弄错了。”
“是。东西方才已经整理出来了,就等着您吩咐了,我这就叫人送去。”林之孝躬了躬身便赶紧办事去了,如今大老爷身边得用的人多,若是一个不小心,他这管家的位子可能不保。若是以往倒还罢了,可大老爷眼看很得圣人重用,管家的身份自然水涨船高,他却舍不得了。
赦大老爷才走出正房的院门,鸳鸯已经冷着脸等在那儿了。方才她本打算硬闯,却被林之孝家的拽住,生生拉着她瞎聊了大半个时辰,急得她都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