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醒族长,让他列队欢迎北项神风将军。
哈梭的族长惊疑不定的看着我,见我神态悠然,才安心前去。
我怀抱璇儿,坐在大帐之内,定定看着久已未用的名剑“秋水”。
秋水共长天一色,“秋水”和“长天”号称天下最利的剑。
自古神兵利器,有缘者得,“秋水”归我所有,“长天”却在他的手上。
严起一个人进来,两年不见,当年那个俊帅的北项风将军更加英姿飒飒。倒是我,当年号称“战神”的天朝辅国大将军竟落魄至此。
看到我,他纳头便拜,连连磕头,却不说话。
璇儿不安的叫:“阿爹。”
我冲他一笑,道:“璇儿乖,阿爹在,什么事都没有。”
严起看我脸色缓和下来,才道:“这几个头是谢将军当年教导提携之恩,将军是在下生平最敬仰之人,今日却不得不--”
我摇头:“我知你的苦衷,你我当年结为好友,以兄弟相称,今日就当朋友相聚。坐吧。”
严起站起身,在我下首坐下,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气氛顿时诡异起来。
璇儿又叫:“阿爹。”紧紧搂住我脖子。
我不由叹气,敏感的孩子,轻轻摇着他安抚,对严起道:“严兄是从族长的身上看出来的吧。”
严起点头:“哈梭族一向硬气,我已做好攻打的准备,可是那族长对我使者的说辞太过文雅了,还说是大神托梦给他,神石现世,上面写道要哈梭族与北项共荣辱,同患难,世代归顺……,若没有高人指点,他做不出这些事。”
我苦笑,叶荐清,你这多管闲事的毛病,迟早会出事。那哈梭族长,大概把我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使者听,记性倒挺好,可笑的是连安抚族人的计策都说出来,不被起疑才怪。
只听严起又道:“我发兵前来,还道将军已经离开,只是想问问将军的去处,没想到将军竟然没走。”
我叹了口气道:“严兄说我走得了吗?”
严起看了一眼璇儿,默然低头。
没有璇儿,天涯海角任我去,谁能阻拦?但是没有璇儿,我又何必去那天涯海角?
杀戮和血腥岂是一个三岁的孩子能承担的?作为他的父亲,我要为他挡下这一切。
我笑道:“严兄要当北项之王吗?”
严起惶恐,连连摆手:“将军莫要说笑,我哪里能--,是三王子即将登位。”
我冷笑,立一个十五岁的文弱少年,还不是你严起把持朝政。
严起明白我的意思,涨红了脸,涩然道:“将军十五岁时已立下赫赫战功,威名远播,三王子虽不及将军,也绝非无能之辈,我,我--”
拿彭丹和我这个自幼被称为旷世奇才的人相比,看来他对那三王子倒很看重。不过,看他的样子,怕不仅仅是看重吧?
我微微一笑,突然问道:“我朝陛下派谁跟着你?”
严起一愣,目光惊异犹疑的看看我,又看看帐外,没有说话。
以严起对我的崇敬,断不敢为难我,他怎会不派人跟着?那人应该就在帐外,是谁呢?
只要能一举擒下那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那人肯定是绝顶高手,怕要动用“秋水”,但是“秋水”一出,焉能不见血,我的璇儿--
“将军,严起斗胆请将军随在下走。”
我咬牙,看了一眼璇儿,将他递向严起。
严起一惊,已明白我的决心,双手颤抖,竟不敢接。
璇儿惊慌的叫:“阿爹。”然后“哇”的一声哭出来,我抬眼一瞪,他的眼泪在眼眶转啊转了两圈才掉下来,不敢大声,开始小声抽泣。
我心一软,酸痛不已,却咬牙道:“严起,我当年待你如兄弟,今日将我的命交给你,请你护他周全。若我不能脱险,请你将他交给--。”
严起突然跪倒在地,惶恐道:“我不知将军为何离开天朝,但是皇上并未下令诛杀你们。只要将军--”
还未说完,帐帘一掀,一个面白无须,眉目和善,身材矮胖的中年人走进来,接口说:“只要将军肯回去,皇上既往不咎,还会饶过叶家满门。”
我眯眼,居然是他身边的福公公,他派一个不会武功的太监来是何用意?这人是唯一知道我和他关系的人,就不怕我挟持天朝钦差逃走?就不怕我一怒杀了这人灭口?难道他还有后招?
饶过叶家满门?仅仅一年多,他就对叶家出手了吗?这代表他羽翼已丰,可以随时把将他一手扶上皇位的叶家一脚踢开。父亲,你太大意了,我还以为你最少能撑过三年。
我慢慢抱回璇儿,他搂住我的脖子再也不肯撒手。严起愧疚地看了我一眼,深深行礼,退了出去。
福公公递过来一张纸,又道:“这是皇上的亲笔书信,请将军过目。”
接过来,打开,却只有一个大字:清。
笔意挺拔圆润却又在某些地方透出婉转缠绵,似每一笔都充满了无尽的思念和惆怅,我甚至可以想象出他写字时的情形,似颦非颦的眉,含情带怨的眼,既透出浓情蜜意,又带着千愁万绪。温润优美的唇,时而含笑勾起,时而恼怒抿紧。握笔的手修长光润,时而挥洒自如,时而凝滞难行……
这一个字似有千斤重,我的手颤抖了一下,冷冷道:“福公公,他想用一个字就让我回头吗?”看了一眼犹自抱着我的脖子低声呜咽的璇儿,不由恨起来,握拳,暗运内力,顷刻之间,这张纸化为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