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正鹰被他血流满面的样子吓了一跳,却碍于面子尴尬着不想上前。
乔文伯抹掉眼睛上的血迹,下一秒鲜血又迅速的将眼睛遮上,擦都擦不及。
乔文伯苦笑一声,自己摸索着从自己的衣袍上撕下一大块布条,覆盖在伤口上,血迹总算流的少了一点,眼睛也总算是睁得开了。
“你刚刚能躲开的,为什么没躲?”芈正鹰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怨恨,扪心自问,这样的事就是放到我的身上,我也生气,并且怨气并不一定比您少。”乔文伯觉得头晕晕的,便模模糊糊的扶了旁边的椅子坐下,“这件事我既然参与到其中,便没有资格指责陛下的所作所为。不管我说什么,当年如音是因为我才下落不明,您就是想杀了我,我也不会逃避半分,更何况只是被花瓶砸了一下,这又算得了什么?”
“你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芈正雄梗了梗脖子,并不听他这一套,“如今大权在握的是你们,这天下当家做主的是他言康,你们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有理。我就是杀了你又有什么用,你能让我的如玥死而复活,让我的如音现在出现在我面前吗?不能!既然不能,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乔文伯听着芈正雄语气中的凄凉,心中一阵不忍,他从来不认为陛下对江夏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可是他无能为力。
“芈大人,想想江夏的百姓吧,如果这次的造反能给江夏的百姓带来福利,是否也有点价值呢。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你就是放不下,也总归是过去了,改变不了什么。”乔文伯忽视头痛异常的痛感,循循善诱的看着芈正鹰。
“罢了,”芈正鹰摆摆手,“你无需求得我的原谅,因为我不会原谅你们,直到我死。至于言康想为江夏百姓做的弥补,我自会和时铮谈,就不劳烦你插手了。如果你只想化解百姓和朝廷的怨恨,你大可以自己去求得百姓的宽恕,不用想让我当跳板。”芈正雄突然笑了起来,“你们已经夺走了我几个孩子的命,想让我替你们歌功颂德是不可能的。”
乔文伯觉得自己的泪顺着鲜血一并流了下来,嘴角有一股咸涩的味道,不知道是血还是泪。
看着眼前垂垂老矣的长者,乔文伯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伤害都已造成,迟来的弥补的话语显然太过苍白无力。
“大人,”乔文伯喑哑着嗓子说,“陛下说他不会追究你的罪过,更不会将牵扯到你的夫人,这点陛下让你放宽心。”
芈正雄舒了一口气,夫人没事,便是对他最大的宽慰了。
“陛下还让我告诉你,”乔文伯继续说,“他已经囚禁了你十几年,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再待在江夏,天高地远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没有人再会束缚你。”
听到这话,芈正雄笑了。
多少年了,他数都数不清了,他只能待在江夏,哪里都去不了。曾经他的心愿便是带着夫人游遍整个国家,以前楚国还未亡国的时候,他带着夫人走过了北方大部分地方,那时候,哥哥管理着荆州,哥哥告诉他,只要有兄长在的一天,他便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后来,哥哥死了,他便哪里都不能去了,只能待在小小的江夏郡,连江夏的城门都出不去。
而今,花甲之年,有人突然告诉他他可以去继续未竟的心愿了,多么讽刺,到如今,他还有几年的时间可以游玩挥霍呢。
“替我告诉言康,就说不用了,我已经习惯了江夏的一切,哪里都不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