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你拿命换!”
沈肃也有些激动了,气血上涌,怒火烧得他脑仁疼,勉强自己缓下语气道,“黑豆腐,不说你如何混进战场,到了战场上,两军一旦开战,刀剑无眼,你又如何自保?还有,此等高价卖尸骨之事,太损阴德,我不愿你为了那些个银子背上骂名。你如何寻到那些富商,又如何确信他们肯买卖尸骨……黑豆腐……”
“那是我的事,你管不着。”白落梅诛心道,语气凉薄,斜眼瞧着沈肃。
沈肃睁大眼睛,无力张了张嘴,还是苦口婆心道:“黑豆腐,你何必这般着急,赚银钱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慢慢来不好么?谁也不是一夜就成了巨富的……”
“不好。”
白落梅睨他说,“我与你说,慢慢来,捱过了这三年孝期,再入考场,你怎么不听我的?你也未免太独断了,只让我听你的,你便不用听我的?沈定安,凭什么?”
沈肃讷讷道:“我……”
他说不出口缘由。他怕了那京城,他无数个梦回时想着,若只白落梅一人,在京城不受人牵累,定能活得好好的,得一良人为妻,儿女成群。不用如前世那般,被自己带累,为自己背下大难,走的时候不体面,冷冷清清。
他看着白落梅,恍然像是要落下泪来,可是没有,他说:“黑豆腐,我是为你好,你日后便知了……”
那般无力。
白落梅也红了眼,他说:“我难不成要你入考场是害你?”
沈肃摇头,从没如这会儿般觉得前路艰难,便是他与方回说不科考,要种地,却又被迫卖了地,他都没觉得如何。
白落梅不看他,声音比这落在人身上的日光还要凉:“沈定安,我们蹒跚学步,尚走不稳当时便玩在一块儿,后来我爹娘去了,是你拉上我,逼着我整日成日地读书,说没什么难处是读书解决不了的。如今呢?如今竟是你说不科考便不科考了。那当年那些书读了又有何用!沈定安,你可为我解惑?”
沈肃舔了舔唇,斟酌着说:“黑豆腐,人一生,少时读书重要,因着要明礼,辨是非,知晓处世之道。等大了些,不是……不是只读书一条路子,时常会遇着比读书更重要的东西……”
“那更重要的东西碍着你读书了么?”白落梅问他,沈肃默声不语,于是他说,“那东西是什么?为何读书就不是最重要的了呢?总有为何的吧。我以前跟着你读书,后来发现我更乐意从商,所以不读书了,定安,你呢?为何不是了呢?沈老一直要你读书,你也一直要读书,如何忽然就不是了呢?”
沈肃说不出来。
白落梅看沈肃忽然这个样子,骤然戾气横生,嗤笑着,吊儿郎当的:“我知道,读书于你还是最重要的,只是你娘李春花拖累了你,也是白村拖累了你。他们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让你即便考中了,名声上也不好听。而且你娘李春花和白村的人都是,他们太贪婪了,等你做了大官,他们怎么能忍住不问你要东西,占你便宜?你如今不过区区一个先生,他们就在束脩上占你便宜,你娘与你一道过日子,也要狮子大开口问你要每月二两银子……你怕了,你如何不怕呢,他们没给你半点好处,却要从你身上吃肉喝血,你做个先生还好,等成了大官,闹起来,那都是掉脑袋的……”
沈肃还是不置一词。
院子外李春花听着白落梅的话,起初也觉得自己是不是连累沈肃了。她在山上随意挖了点野菜,就歇着了,眼见着日头斜了,觉得刘虎大该回了,就匆匆下山,路过白落梅这儿正听见白落梅说她,于是就那么站着拐角处听了。
听到说她李春花连累沈肃,她有那么点难受,她觉着自己是好心办坏事,连白大力那事,她也是一心为家里寻个能种地的,赚银钱的不是么。毕竟沈肃要读书,那书也太贵了,还要科考,都费钱着呢。谁知道,白大力是个没福的,受不得沈家福气,一进门就早早去了。再往后头听,简直说得越来越不像话,干脆竖起耳朵听沈肃怎么说,孰知,他竟然不反驳!
不能忍,李春花丢下篮子,撸了袖子就冲进来要打白落梅:“你个破落玩意儿,我沈家的事轮到你指摘了啊!你好大的脸皮!你个糟心玩意儿,还敢来挑拨我们娘俩的关系,你对得起我们沈家吗,啊……亏得我们沈家对你那么好。”
白落梅斜睨着沈肃,不闪不避,叫李春花一爪子挠在了脖子上,长长几道红痕。
“娘。”沈肃赶紧上去拉住李春花,别看李春花长得小小个,那力气可大着呢,蹦着起来要踹白落梅,差点带累沈肃摔个好歹。沈肃爬起来,一把拉过李春花,对白落梅说,“抱歉,我先带我娘回去。你……”
白落梅偏过头去:“你管好你家的事,我管我自家的事,各不相干。”
沈肃拉着李春花还是劝道:“黑豆腐,我只一事求你,活着吧,好生生的活着,赚不少银钱也好,没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