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来,用刻刀在地上随意写写画画,指点道:“自京城到小戎,共有三条路,一条是关道,两条是小道,其中一条中间有河,我听说国师修习的法术偏火而忌水,应该不会选这条,因此剩下这条可能性就很高。”
陆长荧道:“这条道在那里设障比较好?”
土地公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几分赞许之色,道:“这里。这里有一片密林,是极好的藏身之所。普通的山石树林都阻不住国师,但幸而我也不是要他永远过不来,只是要他暂时过不来。你们猜,为何他宁愿冒着被天下人唾骂的危险,也要杀尽今夜……昨日诞生的婴儿?”
这一点其实不难猜,陆长荧和辛晚都有些想法,只是始终不能确定,此刻被他一问,不由得异口同声道:“廿七日!”
土地公点头道:“对的,定是廿七日这个日子有古怪。他大约是认定了廿七日会有一名大大妨碍于他的孩子诞生,但是他不知道是哪个,所以宁错杀千百,也不能放此人长大。你们想,若是有人在他来小戎的必经之路上,让他看到‘廿七’有关的异象,他会不会停下查个究竟?”
陆长荧道:“我明白了,这个做来不难,我们这就去。”
辛晚想了想,道:“好的,那你一切当心……婴儿有二十三名,你一个人偷得回来么?”
土地公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囊,手一抖,未见他有什么动作,那个裹着泥娃娃的大包裹已经消失不见。“这个叫做吞海囊,二十三名婴孩应该暂时放得下,放心。”
辛晚和陆长荧对视了一眼,辛晚极想问问陆长荧吞海囊是否有好几只,但是在这当口也不便另生枝节,只得作罢,转而问道:“不知道前辈……高人高姓大名?”
土地公道:“我的姓名,不说也罢,我戴面具正是不想被熟人故人认出来,你们就当我是土地公罢了,你看,我能点泥成人,挺土地公的啊。”
辛晚被他逗笑了,恭敬道:“好!”
土地公便朝他们挥了挥手,不知从哪里找了把剑出来,辛晚眼看着那把剑也是十分眼熟,待要仔细看看时,他却已经御剑离开了。
陆长荧道:“我们也走吧。”
辛晚道:“最多能装三百斤,有好几个吗?”
陆长荧沉吟一下,道:“据我所知是只有一个。”
辛晚道:“我觉得也是……如此稀有之物,若是有上好几个,也不太合理。那你看土地公手中那一个……”
陆长荧沉默,之后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但是现在还不好说。”
这句话是他们二人因蛇阵共患难而出白稚泽时说的,如今听来却别有一番滋味。辛晚笑道:“行,你先想着,我等你告诉我。”
陆长荧适才一直在垂头思索,不自觉地越走越快,等听到辛晚说这句话时伸手去握他,才惊觉他已不在身边,一时惶然地回过头去,辛晚倒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道:“怎么了?”
陆长荧吁了口气,摇头道:“没什么。你站过来,让我看看你。”
辛晚不解其意,但还是依言走到他身边,让他握着手。此时旭日初升,橘黄色温暖的阳光尽数洒在了二人身上。这是自鱼妇洞中逃出来后,陆长荧头一次在阳光中看他,竟恍然有隔世之感。他静静地看了他半晌,将他几缕散下来的乱发撩起梳到脑后,道:“你跟以前没有变。走吧。”
辛晚怔了一下,意识到他说的“以前”正是他误入白稚泽的那段时日。来到凡世之后二人没有再提及之前的事,一直到此刻,他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那个记得自己,记得那段时日的陆长荧,真的回来了。
第53章 土地公(1)
两人沿路随口聊了几句在鱼妇洞中发生的事,陆长荧对于陆钧是不动府黑帖使一事并没有很惊奇,只是摇了摇头。
辛晚道:“你怎么好像早已料到一般。”
陆长荧迟疑了一下,似是并不想在此节上多说,辛晚也就不再追问。陆家的事情着实复杂,然而辛晚有一个很好的习惯,想不懂想不通的事,他便不再去想了。
他其实不算很笨,甚至于可以说是聪明的,归根结底就是一个懒字,热爱随遇而安随波直流,走一步看一步,能到哪算哪。当时陆钧说他和陆长荧不一样,其实他也是明白的,甚至知道这样并不好。
陆长荧不在乎全世界,只在乎那少数的几个人,但是没有了他以后,世界对陆长荧来说依然天高地远。辛晚可以心软地在乎很多人,但是没有陆长荧后,世界于他都不再有什么意义。
他其实也知道男儿志在四方的道理,一生若只会爱一个人,实在是很小气,很狭隘,但是他改不了了。没志气也罢,小气狭隘也罢,他只要陆长荧。
辛晚想到这里,把这个问题结束掉了,不再深想,转而道:“就是你爹让我看的那面铜镜,我至今不解其意。”
陆长荧道:“那么你是否也想找到息壤?”
辛晚沉吟道:“若是能找到也好,找不到就……算了。”
陆长荧喷笑,搂了搂他的肩膀,道:“那就随缘吧,总有一日会知道的。”
辛晚点点头,又问:“那你还想要找荧火莲吗?”
陆长荧没有答话,许久才道:“我不喜欢欠人情。”
辛晚低低“嗯”了一声,道:“如果这一切事情都做完了,你会继续留在陆家峰吗?咱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