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三爷——三爷!”摘星腾的起身,抱月手里的书咣当掉地上。
宗白道:“抱月,从今日起我不用你服侍了,你去管家那里报道。”
“三爷!”抱月吓得扑通就跪了,三两下膝行至宗白面前抱着腿哭:“我不走!我就服侍三爷您。携风前个刚走,我再走了,谁服侍您啊!摘星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啊!我给您点灯倒茶,铺纸磨墨,传递消息,我手脚伶俐,跑得快,府里人熟——”
宗白点头:“你若要服侍我,就改了这话多的毛病。”抬腿走了。
抱月眼望三爷背影,鼓了腮帮子,对摘星福伯道:“三爷不是一向说幸喜我废话多可解他寂寞吗,这怎么救了一个哑巴,就转性了呢?”
宗白园子里转了一遭再回屋时,少年已睡了,睡在了自己的床上,枕着自己的枕头,头歪在里侧,身上安安稳稳盖着自己的被。
宗白将桌上膏药盒打开看一下放好,至窗前坐下,取了本书来,日光的影无声息的移,不多时,已到了晚饭时候。
门际摘星探头,宗白一指,摘星便与抱月悄声进来,将饭盒放置桌上,又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这轻微的响动,少年醒了,转过头,正对上宗白的目光。宗白发现少年最夺人的就是那一双眼眸,清黑的瞳仁里似洇润着初春的春水,晶澈透亮,有无辜的纯真,也有深静的内敛,看不透,看不够。少年回避了目光,稍静片刻,少年坐了起来,乌黑的发顺肩滑落。
宗白微笑:“醒了?梳一下头发,好用晚餐。”
少年起身至镜前坐下,迟疑一会儿,打开妆奁,用象牙梳梳开散发,编辫至头顶,取了碧玉冠,用簪穿过。
那是宗白的冠簪,少年自然而然的用了。若非士人公子,小厮倌人甚或平民是绝不习惯也不敢随意带玉冠的,而那编辫结髻的发式,是京城盛行的,本地人若这么结发,会被取笑的。
宗白微笑:“坐。”
少年从容坐在宗白对面,也没客气,拿起筷子开始用饭。
他大约是真饿了。
昨日山上遇到时,他饥渴至几乎昏厥,若不被自己碰巧看到给了水喝带回家,估计这会儿命都没了吧。
不过,那是本少爷的饭啊。桌上只一碗一筷,你就算再饿,也不能这么不客气的用了。
宗白有趣味的看少年用餐,少年吃饭的速度有些快,但姿仪雅致,即便宗白的注视下也神情安然,不知有多少的从容和优柔在身体里面,宗白一时看痴了,也不知饿了。待少年饭罢放筷,目光找视什么,宗白便将茶水送上。少年含漱,宗白恍悟再将盂盘送前,少年漱了口,抬眼看宗白,眸中带笑。
宗白想,这是对我服侍的肯定?
宗白出门,向院门处的两小厮招手,抱月摘星忙小跑过来,收拾碗碟餐盒,抱月对那端坐的少年道:“你,随我们去外间吃饭。”
第2章 得这么一个人身边服侍
少年眸光微闪,显然意识到什么,但安然如常没有动作。宗白对少年道:“我去用餐。你把书案上的墨磨了,我回来要用。你的命是我救的,从今日起就服侍我吧,名字叫——挽云。”
听了宗白的话,少年眼神微一动,但也没说什么,好似顺从接受。
饭罢归来的路上,宗白只觉得风清气朗、花暖香熏,从未有过的开心,低眉看路畔洁白安静的栀子花,抱月说:“三爷,你别怪我多话。现在吧,局势不稳,扬州城据说来了不少奸细,各州郡京里的都有,您屋里的那位不说话别是怕漏口音,瞧着瘦瘦弱弱的,胳膊筋骨却都挺强健,您若用他服侍,晚上搞不好绑架了您,我们罪过可就大了。”
宗白“哦”了一声:“那你们两个轮流值夜,在我屋里守着。”
走了两步再道:“抱月你去二老爷那边悄悄打听打听,扬州城里最近哪家来了京城的贵客。”
抱月得令去了。
宗白进屋,见少年——挽云垂手静立于书桌旁,姿仪安敬,桌上墨也磨好了。
宗白心欢喜,得这么一个人身边服侍,不枉白忙活一场。桌前坐下,铺开纸张,翻开蒙尘的孙子兵法,一字一句端端正正抄写起来。
抱月回来,惊奇地见少爷转了性子开始写字用功,瞄一眼规矩侍立的挽云,对摘星道:“带挽云出去熟悉熟悉院子,方便一下。立这么久,腿不酸吗?三爷最宽待下人的了,服侍久了你就知道了。”
摘星挽云出去了。抱月道:“回三爷,扬州城里是来贵客了,大明寺芙蕖湾那边路都封了,护城军布的里三层外三层,咱老爷和大少爷都去了,不过来的是谁不知,不许对外人说。”
难道圣驾又来了?当今皇上宠爱一位云贵妃,这位贵妃爱看扬州的琼花,已来了扬州两次了,每来一次劳民伤财民怨沸腾一次,耿直大臣们上书,一些人掉脑袋,一些人罢官降职,反正没贵妃什么事。父亲每迎一回驾回来准没好脾气,宗白因为这位贵妃被父亲打过一次,骂过一次,今番不知是打还是骂?因问抱月:“我抄的书呢?有多少了?归拢来我瞧瞧。”
抱月自桌角捏起那薄薄几页纸:“我的爷,都在这里了,自打过年后您哪儿落过笔啊,但凡催您两句,还嫌我话多啰嗦。”
宗白这才有些发急,只得铺纸挥墨埋头快写,那字就有些飞舞了。
连挽云回来都不顾了。管挽云什么来历呢,时间紧迫,父亲的板子可是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