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场豪赌,他却什么筹码都没有。只有一条命!
用命换自由,该说是英勇还是讽刺?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已退无可退。他无法判断凌霄还有多少功力,也毫无把握能取下面前这颗人头,只能放手一搏。
戥蛮沉气矮身,一直摸在竹筒上的手微微一翻,另一只手已将夜箫举在唇边,动作快如闪电!凌霄早已提不起内力,方才那一下已是极限,胸口汇聚的逆流之气直冲喉头,他强咬牙根按捺着呕血之感,将手中长枪翻腕一甩,提脚尖一跃而出,仍是雷霆之势!
箫音骤起,四周登时一片密密麻麻的窸窣之声,帐帘外一道硕大暗影飞快掠过,下一刻便如离弦之箭般猛蹿进一条巨型蜈蚣,身形之快令人咋舌,那狰狞毒虫带着腾腾杀气笔直扑向凌霄,凌霄单脚使力,猛然旋身扫枪,险险躲过寸许,枪尖却略带偏差擦过千足毒虫。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战,冷汗浸透了里衣,强行运功让他经脉逆流愈发严重,只感到一阵又一阵喉头发甜难以抑制。
戥蛮眼看有机可乘,猛往前踏一步欲再吹夜箫催动毒虫进攻,只听帐外一声震天怒吼:
“鼠辈!!别碰我师父!!”
戥蛮像是未曾料到李歌乐回来得这样快,晃神的功夫只觉耳后一阵劲风骤然席卷而来,内力雄厚不容小觑。他不敢怠慢,急急拧身躲避,不过电光火石之间,闪着寒光的枪头已然紧贴着他耳畔呼啸而至!只这一下戥蛮便惊出汗来,他与李歌乐交过手,那小校尉的斤两不过尔尔,如何会使出如此气势磅礴的招数来!?
然而根本不容他多想,李歌乐一枪未中,翻手挺身猛催内力,长枪如钢鞭般向戥蛮横扫过去!
戥蛮略一沉气,脚尖点地腾空而起,欲借力使力拆他的枪招,李歌乐却单手撤枪凌空一甩,枪头再次逼近戥蛮面门!连连数招如游龙戏凤般将一杆长枪舞得密不透风,戥蛮一时竟觉得有些招架不住,无奈撤身退出半丈,一脸不耐盯着李歌乐盛怒的脸“啧”了一声道:
“手下败将,又来自不量力了?”
李歌乐双眼充血,狠狠瞪着戥蛮,那眼神戥蛮从未在人类眼中见过,完全是一匹嗜血的野狼!
“有种看你爷爷我今天还会不会败!”
李歌乐高喝一声提枪又刺,招招虎虎生风丝毫不留情面,戥蛮皱着眉连连后退,想以退为进看他枪路,几个回合下来却愈发疑惑起来。李歌乐何时候学会了如此高超的枪法?不单单是枪法,连内力都与上次交手完全不同,气海雄浑霸气,一招一式勇猛稳健,半分不乱章法,亦守亦攻收放自如,那长枪在他手中无比绵软又刚健凌厉,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他在那么短的时间竟成长得如此迅速,简直难以置信!
可惜只是这样还不足以扭转乾坤!
戥蛮脸色愈发阴沉,他飞快瞥了一眼凌霄。凌霄已明显露出疲态来,正在打坐运功,想必方才那几下伤了功体。只要他尽快杀了这个碍事的李歌乐,凌霄的项上人头便是他囊中之物!
只差一步,他离自由,仅剩一步之遥!!
他处心积虑谋划了那么久,杀了那么多人,连亲人都快死绝了!为的就是这一刻!现在一切都如他所愿,完美无缺!区区李歌乐,休想挡他的路!
戥蛮眼神露出一抹疯狂,他不再一味躲闪,反手挑开腰间竹筒立刻吹响夜箫,几只褐色蛊虫闻声由竹筒中振翅而出,毫不犹豫向李歌乐冲过去。
李歌乐像是早料到他有此一招,侧身甩枪一抡,冲在最前面的蛊虫登时被枪锋劈碎,余下几只也被震乱了阵脚,然而不过转瞬,被震开的蛊虫再次猛扑过去。蛊虫身轻细小却凶猛异常,虽在枪风中难以近身,却也难免缠斗,戥蛮不想耽误更多时间,再吹夜箫催动硕大蜈蚣,千足毒虫立刻窜向李歌乐!
李歌乐一边防范蛊虫,又分神迎击蜈蚣,一时间打得应接不暇,戥蛮阴笑一声撤开半步,手指复又探入竹筒,一只色彩斑斓的蜘蛛顺着他手背慢慢爬了出来。
那是他身上最珍贵的蛊王,毒性猛烈天下罕有,这蜘蛛还从未失过手,死在它毒液之下的亡魂数不胜数。英雄又如何,豪杰又怎样?死了,还不就是一滩烂肉!
这些假惺惺自喻正义的伪君子,不如都去死!
戥蛮神情癫狂,恶狠狠道:
“李校尉,我跟你不一样,你赢不了我。”
李歌乐满脸怒不可遏,一枪挡回蜈蚣怒吼道:
“你确实跟我不一样,你一定会输,因为邪不胜正!”
戥蛮狠得牙根都快咬碎了,什么邪,什么正!赢了就是正!活着才有资格说话!
他干笑一声说了句“虚张声势”,手指在那蜘蛛头顶一点放于臂上,随即吹响夜宵。那箫声格外刺耳尖利,仿佛不是人间能有的声响,幽冥鬼泣般令闻者胆寒,连正与李歌乐缠斗的蜈蚣和蛊虫都惊慌失措撤开些许。李歌乐不明所以,只觉得那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