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佑实在是难受的不想说话,平时打出租车,他会做后座,然后侧身坐着。刚才这辆车,正好停他面前,副驾驶的门对着他,他也就直接开门坐了进来。上了车,才发现如果左肩抵着椅背,他就要正面对着司机,这姿势在外人看来应该挺怪的。
他扭头看向叨叨个不停的司机,啧!司机大哥是型男啊,穿的也不错,扫了一遍车里,简直干净的有点洁癖。还拉脚几个意思,还拉工地的脚,不怕拉个浑身泥土的工人。
左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和鞋,跟工地工人没什么区别,泥里水里躺了不知道多少回,早看不出原样了。
左佑避开司机的问题,说:“师傅,您这车太干净了!”
司机笑笑说:“也就干净今天,明天就毁了,我也总跑工地。”
左佑问:“您哪个项目的?”
司机爽快的说:“跟你一样。”
左佑感觉这哥们儿非常能忽悠人,聊大天,侃大山谁不会,“那您这车洗这么干净,糟践了。”
车子经过小王庄地道桥洞,车内突然黑下来,只有仪表盘上还亮着,司机说:“之前没见过你。”
左佑听着车胎滚过桥洞里浑水的声响,身边的声音不是特别明显,但是也忽视不了,他说:“我也没见过您。”
出了桥洞,他感觉有道视线一直盯在他的侧脸,左佑转头看过去,却看见司机正好转头躲开了他。
这他妈就非常尴尬了。
搞事情,讲明白。
诊所刚要关门,就被从车上冲下来的左佑制止,大夫被一声喊吓的长呼一口气,很不情愿的表情的说:“怎么不早来,门关了一半儿,钻进来吧。”
左佑回手要关门,又跟司机说了声:“谢谢师傅!”
司机看着左佑弯腰钻进诊所里,面上和煦的表情收起,手指敲着方向盘,目光一直盯着放下一半的推拉门。
这小子提防他跟堤防骗子一样儿,但是对一个不知情的诊所,半拉着门也敢钻进去,这到底算不算有防范意识?
他不是没见过左佑,但是没成想这么难聊。
非常妙,有难度,才有趣味儿!
他拿出手机,把约车打进来的电话号码存好,又把手机号码复制到微信搜索里,还是这个号,申请好友,接下来就是等。
左佑跟着急下班的大夫一起从诊所出来,还跟大夫一起走了一段路。大夫从拆了他的绷带就一直叮嘱他各种要注意,各种要小心,直到两人分开走,大夫还在不厌其烦的扭回头嘱咐。
左佑心想:今天碰见的大哥大叔们怎么一个一个都这么爱唠叨?
扛着黑线缆的电工。
不知目的为何的司机。
关了一半门被他制止的诊所大夫。
这么热情的一群人,还有这份不停忙活的工作。但是在夜色渐浓的夜晚,他还是觉得四处都空荡荡,身体外,身体里都一样空荡荡。
张未明的时间,跟他完全没有交集,这个人的应酬也比较多,工作范畴跟他天差地别,两人的交集更多的是售楼处打个照面。
每一天下了班,就是他一个人。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换药,一个人闲逛。
从地下商场穿过,商场里有个不算大的电影院。站在大屏幕前看上映的片子,左佑很想看最近新上映的科幻片。
但是一个人去看电影,想想他就没勇气去买票。
以前也不经常去看电影,有时候跟周孟,有时候跟侯岳,有时候是三个人,更多的时候是一个宿舍的人加上周孟。
一年里看不上两次电影。
可是此时,一个人就显得格外清冷。
仿佛一个人去买票,一个人进场,他就会被人群放大,成为目光的靶子。
从地下商场出来,他在人民广场下沉喷泉的台阶上坐下。
夜空很干净,比津市清亮很多,繁星点点。
广场外围有几波跳广场舞的人群,还有腰上挂着呱噪音乐暴走的人群。
热闹,又繁华。
喷泉突然一柱擎天,足足持续了半分钟,周围打闹的孩子们一下都围了过来,水洒下来,又是一阵惊呼打闹。
左佑拍了张照片,发到了他们三个群里,他,周孟和侯岳的群。
他没等回复,收起手机,又进了地下商场。
怂的这么莫名其妙,让他感觉非常不爽。
这是病,得治!
买了张电影票,科幻片开演了十几分钟,昏暗中他一个人走近了影厅。
他猛然间感觉到,这个时候进来,比大家一起进场更尴尬。
因为,昏暗中只有他一个人猫着腰进来找座位,身前身后都没第二个人。
坐下后,他才发现,来看电影是有多傻逼,他要侧身坐。
他左侧,隔着三个空位,是一对儿正在腻歪的小情侣,他总感觉这么侧着坐到电影放完,这对小情侣得分手。
因为离他比较近的姑娘,已经在拒绝自己男朋友搂抱,以及喂爆米花和饮料。
左佑左肩支着整个上身坐到肩头发麻,又前倾整个上身,结果前面的人太高,坐的笔直,字幕被挡住,单纯听英语对话,他根本理解不了哇。
日|了狗了!
电影演了一半儿,左佑离开了。
这个养生的城市,夜里十点不到,市中心广场跟被清场了差不多,暑天也给人一种冷冷清清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