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松青正在井台边专心洗他的笔,并没多搭理他。李耀宗斜靠在堂屋的门框上,看着那一副削瘦的背影,明明没有很多过人的优点,可奇了怪了,这脑子里总是想和他多亲近亲近。
李耀宗摇摇头,不去想那些在心里的怪怪的感觉,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井边的那个人影。
谢松青的头绳本就仅仅松松的挽了几圈,随着手上的动作将头发也带的晃来晃去,头发渐渐的把头绳弄开了,一瞬间,如墨般的秀发净数铺在肩前,非常碍事。
谢松青甩了甩手中的水,正准备抬手把头发扎上,却不想左侧伸过来一只大手,轻柔的帮他把全部的头发都束在了脑后。
“什么时候走到我边上来的,我竟毫无发觉。”谢松青暗自嘟囔了几句,脸也瞬的红到了耳根,但是也不想让李耀宗看出异样,只好假意客气的说了一句:“多谢了。”
李耀宗也不知是脑子犯了什么抽抽,看见谢松青在那手上不得空的样子,下意识的就帮他挽了发,做完了才意识到这个动作可能是冒犯了,他心里又有些忐忑的看着谢松青,不料得到的是一句轻柔的道谢声。李耀宗的心里不由得像是吃了一勺蜜糖般,甜津津的。
“你头发比我妹夫家卖的缎子还滑溜哩。”这一开心,李耀宗嘴巴就什么都往外说了。不过这书呆的头发质感真不错,束头发时用手指穿过那一丛发丝,就像是用手在清凉的溪水中荡漾,既清爽又滑溜。
谢松青抬了抬眼帘,见李耀宗是真心夸耀他,并不是想取笑他,不由得也朝他笑了笑说“过赞过赞,我平时洗完头都用了一点茶油抹在发梢处,想来应该是茶油的功效吧。”
这还是谢松青的母亲教他的法子呢,南方的主要油料作物虽说是菜籽油,但住在山边的人们也会采那山上的野茶树果子来榨油,茶油虽然很香但是拿来炒菜微微有些苦味。茶树果得来也不甚容易,故少有人去费力的摘那果子去榨油。
谢母是个勤快人,在平时得闲时她还会去山上采那野茶果,一点一点累计起来榨油。这头茬油滤干净了就留着自己家炒菜吃。谢松青小的时候肠胃不是很好,老是吃点什么就拉肚子,每当这时谢母就用这茶油炒一碗蛋炒饭给他,吃了就好了。
这滤过的二茬油有很多的渣滓,想来炒菜的话怕是有些扎嘴,谢母就用它来抹伤口、抹头发。
谢松青从小耳濡目染的也就学会了这个小法子给自己的头发加营养,在来了李家村以后,发现这儿的茶果树比自己家那边多的多,在集市上就可以很方便的买到茶油,他也就买了几瓶放在家里,从中匀出来一小部分来抹头发。
“茶油?茶树果子榨的?香是怪香的,就是有点发苦味。”李耀宗头一回听见这吃的东西还能这么使,大为惊奇。
“你说这茶籽油你们不爱吃?可我看那东山上很多野茶树呀,那果子都没人要的吗?”谢松青纳闷的问。
“嗨,那茶籽不好弄哩,要一粒一粒的摘,摘完还要费老大力气背回来,背回来还要找地儿堆着,完了还要暴晒,等水汽晒去了七八成这才能榨油……村里的年轻人都不爱干这费力不讨好的事,只有一些闲的没事干的老妇偶尔去山里拣点儿回来了榨油吃。这山上的果子哪一年不是掉在了地上肥了地呀。”李耀宗料他不了解这些圈圈绕绕,于是细细的跟他讲着。
谢松青听了半晌没说话,低下头想了想抬头道“我听你这么说你好像是个懂行的,你会榨油吗?”
李耀宗就听到了一句“懂行”,还以为人家在夸他呢,这神采立马飞扬起来了。
“这我咋不会呢,我一个哥们——刘大春,家里就是开榨油作坊的,我从小就爱往他家跑,村里人去榨油时我也爱看,刘叔也不藏私,早早的就教会我怎么榨油了呢。”李耀宗颇为自豪的说道。
“我看呐,再等半月就是采茶籽的好时候,那东山上漫山遍野的现成的果子不摘可别浪费了。你再找几个认识的伙计帮个帮忙咱把果子摘回来,请人的银钱我出,到时榨油了自己吃也好,送人也罢,总归是有消耗的。”
谢松青虽是读了几本圣贤书,可这心底里还是一个老实巴交的,爱惜粮食的农民,见不得浪费,这老天爷把那么好的东西都送家门口来了,你抬抬手就能得到的,你还不积极点,这不是暴殄天物么。
“你真要这玩意儿,行,我叫几个兄弟来给你摘,保准两天就完事。你就别说什么钱不钱的了,这抬抬手的事,我李大郎这点面子兄弟们还是要卖的。”李耀宗拍了拍胸脯一口就应承了下来。
“啊,你这几天先不急着去找人,等我先跟张大娘、赵大娘她们说说,让她们在村里问问有谁要去的,人多的话咱一起去,到时候也免的人说闲话,人不多的话更好,反正这消息是散出去了,咱也不是那不地道的人。”谢松青思量了一番,如实交代到。
李耀宗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这东山上的野茶果树虽说是没人要的野物,可也不是他李耀宗或者谢松青自家地里出产的,那都算是公共财产,谁都能摘。不过要是提前通知你了,你自己不摘让别人给摘走了那就怨不得别人了。
“行,我回屋了也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