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尚淮眉心一动,见姚颜卿话语极尽锋锐之气,便知陈文东的死终究未能平息这场灾害。
“是否是畏罪自杀眼下也不是追究的时候,我为武将,要说上阵杀敌我自是当仁不让,必第一个冲到前头,可若说治理水患,只能依仗姚大人了。”
姚颜卿闻言露出淡淡的笑意:“陆大人自谦了,谁不知大人文武双修,当年也是进士及第,若不是弃文从武,内阁想必也会有大人一席之地。”
陆尚淮哈哈一笑,说道:“不过是侥幸罢了,怎比姚大人高才,我若能如姚大人一般写的一手锦绣文章,当年也不会弃文从武了。”
“陆大人说笑了,我怎比大人文武双修。”姚颜卿微微一笑,话音一转,说道:“陆大人刚刚说治理水患,我年纪尚轻,又不曾修过河堤,一时之间让我拿出一个章程来倒也犯难,此事不妨先放一放,等三殿下来了再做定夺,眼下紧要的是如何安抚灾民,您说呢?”
陆尚淮面露愁容,说道:“灾民是得安抚,不知姚大人有什么想法?”
“自然是放粮施粥。”姚颜卿掷地有声的说道。
陆尚淮叹了一声:“粮从何来呢!姚大人不是不知十六州县皆被水淹了,纵然我有心也是无力为之。”
“总有没有淹的粮食不是吗?”姚颜卿淡声说道,看着陆尚淮笑了笑:“当日府衙粮仓的粮食不是都被您和陈文东转移到了军营吗?”
陆尚淮脸色略y-in沉了下来,声音中微带了几分冷意:“姚大人的意思是要从我的士兵口中夺粮不成?”
姚颜卿淡淡一笑:“陆大人何出此言,您便是有粮又能有多少呢!全部拿出来也不够让豫州的百姓们吃上几顿饱饭。”
陆尚淮面色微缓,笑道:“我是个急x_ing子,姚大人莫要与我一般见识才是,你也知在这豫州让谁饿肚子都行,却万万不能叫将士们饿了肚子,这样的话,说与旁人听,只怕以为是我搪塞之言,说姚大人听,定知我为难之处。”
姚颜卿轻声道:“我知陆大人为难之处,自有体谅,可百姓的疾苦也需我们这些人体谅才是,不瞒大人说,我今日所见无不触目惊心,城内如此之多的灾民,若不安抚妥当,只怕要闹出大事来。”
陆尚淮浓眉一挑,眸中杀意顿显,沉声道:“有我在此,断不会让那些灾民起事。”
姚颜卿直言不讳:“陆大人又能斩杀几人?须知人在命悬一线之事必会以命相搏,况且,那些人,是我晋唐的百姓,不是番邦贼子,晋唐将士的利刃是用来杀敌的,而不是对准百姓。”
陆尚淮眉头紧皱,他虽弃文多年,可亦有文官的狡猾,沉吟半响后,他道:“那依姚大人之见该如何行事?”
姚颜卿淡淡一笑:“除了放粮施粥别无他法,百姓吃饱了肚子,谁又会冒险犯事,哪怕只有一口粥喝也是活下去的希望,只要有活下去的希望,豫州才会太平无事,如此,你我也能交得了差。”
“姚大人既如此说,想必心中已有良策。”陆尚淮笑问道。
姚颜卿眼睛一弯,拱手道:“算不得良策,只是还需陆大人出手相助才好。”
陆尚淮笑道:“我一介武人,又能帮得上姚大人什么忙呢!”他虽明白此事他无法袖手旁观,可却不愿意被姚颜卿牵着鼻子走。
“陆大人不必自谦,此事唯有大人可胜任,我且先代豫州百姓谢过大人大恩了。”姚颜卿笑着说道,说话间竟起身揖了一礼。
无功不受禄,况且姚颜卿这一礼也不是那么好受的,陆尚淮当即起身,见未能避开,忙道:“姚大人这是作何,岂不折煞我了。”说着,便要回以一礼。
姚颜卿伸手托住陆尚淮的手臂,口中笑道:“这是待豫州百姓揖的一礼,是陆大人应得的。”
陆尚淮叹了一声,暗道这姚颜卿虽说年纪轻轻,可手段却是不凡的,这一礼可不把自己高高架起,让他骑虎难下。
“姚大人直言说吧!到底要我做何事,若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绝不推脱。”
“还请陆大人出面借粮。”姚颜卿沉声说道。
陆尚淮面有凝重之色,端起了桌几上的盖碗呷了一口,苦笑道:“姚大人这是为难我了,如今这样的光景谁家又有余粮呢!”
姚颜卿微微一笑:“豪商家自有余粮。”
陆尚淮身子朝侧一倾,离姚颜卿近了一些,说道:“商人逐利,别人不懂,姚大人应知才是。”
“是利益重要还是x_ing命重要?”姚颜卿笑了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
陆尚淮眉头皱起,明白姚颜卿的意思,不过是以势逼人罢了,他若出面,豫州那些豪商自不会驳了他的面子,可如此,他便欠下了人情,那些个棺材板里都敢伸手的j-ian商的人情可是不好欠的,况且,这一欠可不止是一人。
“陆大人无需为难,朝廷也不会白拿了他们的粮食,该多少银子我必一个铜子都都不会拖欠。”姚颜卿淡淡的说道。
陆尚淮摇头一叹:“强买强卖,姚大人就不怕被人参上一本?”如今豫州的粮价已经翻了十番,价高者得,让这些粮商放粮,无异于断了他们的财路,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他们焉能善罢甘休。
姚颜卿唇角泛起冷意:“我有何惧。”
陆尚淮淡淡道了四字:“利令智昏。”
姚颜卿长眉一挑,陆尚淮又道:“断人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