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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时节,正是敛苍城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白天,各地的旅行商人和游人不断涌进城市,城中各条街道熙熙攘攘,各种商铺、酒馆、客栈中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到了夜晚,城中主街道上是最大的夜市,两侧摆满小摊,各色物品稀奇玩意儿,各种特色小吃美食,各路卖艺人及戏班一应俱全,热闹非凡。
与此相比,皇城内与那各色繁华虽仅那一道深青色高墙相隔,却显得如世外般安静清冷,只有花园中竞相绽放的花朵争奇斗豔,倒是一片与宫外遥相呼应的繁华之景。
此时在泖源,疫病已经完全消除,城内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与繁荣。据归来的御医所说,在泖源时有一位不知名的民间大夫对救助百姓给予了很大的帮助,然而泖源刚一解禁此人便消失了踪影。当地无人认得此人,而殷沐晨听得御医的描述却立刻知道,那正是他的师兄,廖寒尘。
此时,殷沐晨有孕已近五个月。轩辕翊为他上次动了胎气之事大发雷霆,处罚了几个带头请奏要将殷沐晨赐死的大臣。宰相夏淳罚俸两年,闭门三个月不准擅自离府。而为了不再生是非,轩辕翊降旨撤去了殷沐晨的品级,封妃之事也因此风波暂时搁置起来。
在那之後殷沐晨似乎忘却了他在御书房外所听见的一切。在轩辕翊面前,他依旧安逸淡然笑若煦风,每日只过自己的清闲日子。可轩辕翊知道,如他刚入宫时一样,他其实早将一切看得通透,只是什麽也不问,什麽也不说。这样的沈默总令轩辕翊觉得他在渐渐离自己远去,於是也不顾他的反对,坚持让他搬进自己的寝殿朝晔殿。不在朝中时他便只停留在寝殿中,陪在殷沐晨身边,新奇地看著孩子一日日长大。
虽然已有两儿一女,但因御医不许他在皇後和敬妃有孕时与她们同房,轩辕翊便从未在那些时日里过多地关注她们。而如今整日与殷沐晨在一起,才知怀孕原来是件很辛苦的事。殷沐晨虽是律氏族人体质本就适合生育,但因他身体较弱,加之之前又动过胎气,觉得很是难熬。虽然恶心呕吐的症状已经消失,但胸口烦闷,夜间抽筋盗汗是越来越严重。他从不抱怨什麽,但轩辕翊看在眼里,总是心疼万分。有时晚上将他拥在怀里,轻抚他的腹部,心中就会充溢著非常柔软安然的幸福感觉,对这个孩子万分期待,好奇地想象著孩子的模样。想来不管是男是女,如果像沐晨的话,一定会是非常优秀的吧。想到此,也会开玩笑说些干脆将这孩子立为太子之类的话,殷沐晨总是正色道:皇上,这玩笑可开不得。
初时轩辕翊执意要殷沐晨搬进朝晔殿是因著不想他再c—ao心御医院中的事,又有宫人照料可以好好休养,可他却忘了,在药香居中可以朝上後宫两不相闻,在这里就不同了。
这日轩辕翊没有去御书房议事,而是留在寝殿陪著殷沐晨。午膳过後不久,御医院侍官送来了汤药。殷沐晨只当是秦澈差人送来的惯常的滋补药品,一手中还拿著正在看的书,另一手随手将碗端起来送到唇边。
轩辕翊见他的动作静止片刻,突然将碗放下来,奇怪地问道:“沐晨,怎麽了?”
殷沐晨皱了皱眉,没有回答。一旁的孙琦见此,问门边候著的御医院侍官道:“今日这汤药可与平日不同?”
那小侍官答:“回孙总管,今日本是准备了秦御医下的方子,可德馨宫的侍官将这碗汤药换给小的,说是皇後娘娘吩咐给殷药师准备的,用的都是上好的药材。他说因为怕殷药师回绝,便不让小的禀报。”
殷沐晨闻言一僵,手一抖,药碗从手中跌落下来,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溅了一地的浓稠药汁,药味飘散开来。不待轩辕翊有所反应,殷沐晨一手捂著腹部,一手在榻沿上抓得死紧,俯下身连连干呕。轩辕翊吓了一跳,忙上前在他背上轻轻拍抚,连问:“沐晨,你这是怎麽了?有什麽不妥?”
殷沐晨摇摇头,挡开孙琦送上来的茶盏,神色颇为痛苦地望著那一地!褐色的药汁和青瓷碗的碎片。
轩辕翊见他不再干呕,稍稍宽心。见他只是看著地上的狼藉,柔声问道:“怎麽了?怎麽突然这个样子?”
孙琦已叫人来收拾,殷沐晨虚弱一笑道:“不知怎地……刚才闻到药味,突然就……”
“没关系,”轩辕翊轻轻揽住他,“让孙琦再去御医院让秦澈准备。只是可惜了皇後的一片心意。”
孙琦见殷沐晨神色有异,望了望已经清理干净的地面,轻轻皱了下眉,若有所思地退了出去。
殷沐晨有些暗自庆幸自己失手摔了药碗。刚才端起碗时,他就闻出药味和秦澈平日里给他准备的不同。这点异味在别人也许根本不可能察觉,可他自小就和药材打著交道,对药味的敏感远超普通大夫。而听到侍官说这药是皇後送来的,他便立即想起了淑妃的警告。
可是在轩辕翊面前,他什麽都不能说。
轻抚著腹部,殷沐晨无奈地暗自叹息。如今皇後居然要对自己的孩子不利,可要他怎麽办?难道以後的日子,都要时时刻刻战战兢兢地小心提防吗。
这皇宫,究竟是什麽样的地方啊──
“我早就说了不要这麽做!”夏永晟跺脚道,“他是药师,你用这方法算计得了他吗?再说如果皇上调查下来,立刻就会查到你的头上!”
“那你说怎麽办!”夏雨莲也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