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看了看他家主子那没出息的傻样,心下跟着叹了一口气。
自己出钱又出力,什么也没问清楚,就一口答应把人送到那边去当官,这下好了吧,活该。
西北一团乱局时,京城也好不到哪里去。
荀未和程奉沈崇仪等等一干文臣镇守帝都,除了少数人,谁也不知道皇帝不在宫中。这倒是便宜了荀未,暂时还不用担心有人趁着殷长焕不在,专门来找他的茬。
事实上,谁也没那闲工夫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民间动乱的棘手程度丝毫不比西北问题差,各处起义军仿佛丢进河里的葫芦,压下了这个,那个又漂起来。若说以前皇帝没把柄,不好明目张胆说要造反,现在包庇荀未可是个好借口,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入了宫,谁知道他们真正想清的是谁,是以一众老臣愁得焦头烂额直掉胡子。
荀未倒不担心这个,毕竟他人无从知道皇帝此刻不坐镇皇宫,而是身在千里之外。既然不知道,就没有自认为是契机的突破点,自然也不会贸然行动,不过一直这么“病着”也实在没底,只能寄希望殷长焕按计划归来。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的发展完全事与愿违。
突变发生在皇帝秘密离去的第五天夜里,在荀未和整个皇宫被一声巨响震醒之前,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登上了皇城门楼。
他不需要遮掩面容,月光根本照不到他的身上。不过是神的一动念。
黑影轻飘飘地穿过禁军把守的关卡,登上楼顶,朝下看去,再过一个时辰,早已得到风声的民间起义军便会堂而皇之通过这扇门,高高在上的皇权和亲族,不过是这样触手可及的东西,万人追逐,却脆弱得很,一把火就摧毁得干干净净了。
他负手站在城楼上,神色波澜不惊,仿佛接下来要做的事,不过是平常至极无关紧要的小事。
如同是自言自语的声音,在夜风里几乎立刻被吹散,却吹不去那一句只言片语背后隐藏着的凌驾的威严。那是一句神谕。当年天帝将他从沉睡中唤醒,为了请他继任司法天神之位,许诺了三道神谕,无视人间天界的一切规则,脱口说出即必须实现。
只是用与不用,全凭他的心情。
他不必像镜仙那样在不得动用法术的规则下小心打着擦边球,神谕,这种时候,一道就足够。
城门悄无声息打开,暗夜里无人知晓。
沈崇仪裹着被子睡得好好的,忽然听得一声巨响,震得整个人一抖,骇得连忙睁开眼睛,就听外面有人拍门。
“沈大人。”
是程奉。
他的声音和拍门声完全就像是两个人,门敲得框框响,语气还是不急不缓。
沈崇仪怕他有什么急事,连忙爬起来穿衣服,大声道:“程大人请等一下,下官马上就……”
他话还没说完,程奉就推门进来了。沈崇仪话卡在喉咙里,拉着自己半个袖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他记得……睡觉之前锁了门的吧?
程奉一脸没事人似的,也不解释自己怎么进的门,两步走过来帮着沈崇仪把胳膊塞进袖子里,一面言简意赅道,“随我出宫。”
到了这份上,沈崇仪再怎么和他心有灵犀,也猜不到他在说什么,只好先顺着对方把衣服挣扎着穿好了,满头雾水问道,“出宫做什么?”
他和程奉都很少回府,在宫中留宿了好几晚,这会却突然说要出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程奉把人拉起来道:“宫中有变。”
与此同时,像是响应一般,外面又传来一声巨响,沈崇仪这会是实实在在感觉地都震动了一下。
若是方才还以为是自己梦中的幻觉,这回却无论如何也不是做梦了。
他呆了片刻,忽然赤着足跑去推开了门,亮黄的火光冲天而起,瞬间照亮了他的脸。
从城门到宫殿,好几处已经笼罩在了火海中,夜里的寒风隐隐传来远处的厮杀声,木屑混着焦味劈头盖脸扑了他一脸。
“这是……怎么回事?”
沈崇仪身子晃了晃,差点没扶住门框,冰冷的寒气从足底一路窜上五脏肺腑,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程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程奉捉住了他一只胳膊。
“先穿鞋。”
沈崇仪仿佛没听见一样,喃喃道,“是起义军,怎么可能,这样快就攻进了宫……城门怎么了?还有禁卫军……”
他目光迷茫了一会,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身抓住程奉,急切道,“程大人,陛下还在宫中,必有应对之策,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我们得快点过去!”
程奉看着他:“陛下,不在宫中。”
沈崇仪急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怎知道不在宫中?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些过去……”
程奉想了想,“好,先穿鞋。”
沈崇仪心急火燎地把鞋一套,整个人还没窜出去几步,就被程奉一把抓住肩膀,一个手刀劈在脖子后面,晕了过去。
程奉方伸手接住他倒下的身体,忽然感觉到一阵与众不同的气息。
他一抬眼,神识穿过火光,瞬间便至千里外。
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正在赶来,可他也扭转不了这局。
程奉一脸无恙地收回目光,却无意中瞥到一个匆匆的身影,动作不由一顿。
那个人的实际位置离他很远,大约在皇帝殿前那一大块空地上,乱军和火势最严重的地方。他显然也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