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无情与追命才知这些个身怀武艺的汉子为何之前形容起这哭声之时会将它说得那般恐怖。现实比形容还要恐怖。它太惨厉,听在耳里,如一柄尖刀,耳膜都似要被它刺破;它太哀怨,如一首悲曲,听在心里,心情都会因它而变得愁苦。人是发不出这般声音的,就连京城里最出色的口技大师也模仿不出。
天愈暗,哭声愈厉。
第149章 第 34 章
须臾,天色完全黯淡了下来。
无月无星,唯有乌云笼罩漆黑夜空,众人立刻点燃早已准备好的火把灯笼,将夜照明。薛纲左手提灯,右手握腰间刀柄,颇为钦佩地望了一眼温子非。果真让他算对了,今夜果真月隐。
而众人忙忙点灯之时,无情与追命并不慌张,只眺望那座远山。
那座山的名字唤作寥山。
它就连着后院,走出后院的门用不着几步便可步入山林,树木茂盛,森森冷气,森森鬼气,哭声似乎就是从山中传出。一直传到前院,犹那么大声。
无情坐在轮椅之上,神情依然镇定,但脸色发白,心不禁跳得有点快。
不单是他,包括三剑一刀僮,包括所有内力不甚好的人,听到这哭声都心跳得剧烈难受,无情尤其。别人的内力不管强弱,总是有的,而无情没有内力,完完全全没有内力,他抵抗不了这哭声对他心肺的折磨。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道:“去后院!”
他抵抗不了,但他承受得了。以往数不清多少次在作战时旧伤旧病发作,比这痛苦百倍千倍的经历都曾有过,而今这一点点小难受还打不倒他。
按动按钮,轮椅仿佛腾云,径直已到最前。
这时候无情还不忘吩咐:“排好队形,后面的人不要散一个。”
他并非穹空帮中人,可他吩咐得自然而然,后面的人更自然而然不约而同地听从了他的吩咐。很自然,只因为在场的人潜意识里都认为无情是这里最有本事、最能保护他们的人。
三剑一刀僮更是这样认为,他们有些害怕,想紧紧跟着公子,然而无情的轮椅按动了机关便如飞驰,平日里他们施展轻功还能跟得上,可这一次因听着哭声而觉心肺难受,他们连轻功都使不快了。忙忙中,他们忽觉有人的手放在了他们肩上,轻声道:“都跟紧我。”
听到这话,四僮浑身一震,霎时抬头望向了这人,是梁三七,可他说话的声音却与平时的梁三七大不一样了。因为惊奇,四僮一时都没察觉到追命正在为他们注入他们内力。很快,这股内力让他们的心跳不再那么快,追命旋即走在了他们的前面。看见追命背影,叶告慢慢睁大了眼睛,首先叫出来:“三……”
才说一个字,慌忙掩住口。何陈白三僮看了看叶告,又凝视了一眼那略觉熟悉的背影,四个孩子一齐听话地跟了追命后面。
此时追命又问了一人:“以往你们听到哭声时都是这个样子?”
那人艰难地点了点头。
正因为是这个样子,他们听到哭声的时候才不敢去探查哭声的来源。这回要不是有了无情,有了温子非与梁三七,给了他们些底气,他们依旧是不敢动的。追命见状,心中不由有点急,如此哭声,必然是会影响许多人的战斗力的。
首当其冲是无情,追命能够看得出来,无情的额头已有了一层薄汗,虽然他依然在最前,依然在所有人的最前。
追命不在最前是因为他要看后面人的情况,他要确保不会有黄雀在后之事发生。这是他与无情的分工。但现在,他发现根本不需要任何黄雀,许多人的状况已经越来越糟糕了。追命还好,他的内力不算超一流,却也不错,不但自己能抵抗得住,还能帮别人抵抗住得住;尽管如此,他却没有为无情注入内力,甚至连为无情注入内力的念头都没有想过。
因为,这是在战斗之中。
敌人犹未见到,可自哭声响起的那一刻,无情与追命明白,他们已进入了战斗。若是平时,追命会情不自禁地在任何方面关心无情,但这时候则是不需要的。在战斗之中,给无情最大的支持就是:
相信他。
相信就算面前是一座比天还高的高峰,无情也能自己跃过去,跌倒了也能爬起来再跃过去。
而自己,只须想办法跟着无情一同跃过去。
只须想办法与无情一同带着其他的人跃过去。
追命只凝了无情一眼,便将目光始终放在别人身上;正如无情也只望了追命一眼,遂始终没再回头。两人一个专注前方动静,一个密切注意他人状况。薛纲与薛霜行的内力算是不错的,仍深深吸着气不说话,显然在运功为自己调息;只有温子非像个没事人一般,没事到追命怀疑他是不是个聋子,根本听不到这哭声。
其实已有许多人早将自己的耳朵掩起来了,可愈近后院,哭声愈响愈厉,穿透一切,也穿透所有人的耳朵,完全掩不住。
一行人已到后院,无数火把灯笼将漆黑的夜照得透亮,照见后院的门在震动。
后院那扇连着山的门在震动。
众人刹时顿住脚步,吞咽了几下口水,不敢往前动半步。除了哭声,每个人只听见得轮椅碾地的声音,无情停在了后门之前。
陈日月与叶告对视一眼:他们是真想上前与公子站在一起,帮帮公子。随即用手肘撞了撞何梵与白可儿的胳膊,何梵与白可儿也是真想点点头,可腿是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