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活的出招,闪避。却无法一如从前,麻木无感的划开敌手脖颈,卷舌舔去喷ji-an在侧脸的滚烫血液。他想,那随时间迟缓的身形,那熄灭的白色火幕,那滩口中吐出的鲜血,都是前所未有的无力和悲伤,那大致就是人们所说的绝望。
“你赢了。”他唯一的敌手面色如纸,沾着血迹的上扬嘴角有撕裂的美感。
药尘说完这句话时,利刃已经刺穿胸膛。
萧炎扶他坐下,从身后环抱入怀,男人安心的气息夹杂着血腥味萦绕在鼻尖。一切都没变,又好像一切都不复从前。
“我在剑上淬了麻药,很快就结束了,很快。”那家伙又在自说自话,耳边轰鸣根本捕捉不到一个音节。他不懂萧炎在说什么,只是那张脸上的表情,像极了今夜落寞的星光。
他朝天空伸出颤抖的手臂,却在碰触到男人脸庞的前一秒,重重跌落在沙地。
虹膜的残影里,那片被血色染红的天空从未如此澄澈,小小的孩子站在那里,不住的喊他“如墨,如墨。”
他转过身,沙地上相拥的两人已经模糊。他笑笑,朝远方走去,脚印被晚风掩埋。他知道,自己再也走不回去了。
他有些不甘,可也只能这样不甘心下去。萧炎回握住沙地上摊开的手掌,他看到无名指上套着的古朴戒指。
他看到闪着金光的面具,看到老人苍老的面庞,看到骨灵冷火冲破天际;他看到那人为他心慌,看到不屈的傲骨倔强,看到杨柳下熟睡的模样。他看到药尘如释重负的微笑,看到血液淌在沙地上蔓延扩散,染红的沙粒温暖如故。
最后他看到孩子满眸的星光,他说,“戴着它,这样你不穿黑衣我也认得出。”
药尘,如墨,我认出你了。
他低下头,把脆弱展现给地面,却终究没能像20年前别离的夜晚哭出声来。
“记得,要等我。”他横抱起早没了热度的躯体,小声呢喃。
我知道,就算你睡得再沉,也一定听得到我的话语。
如墨,我们回家。
☆、叁拾壹 西江月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他在树下歪头沉沉睡着,三月温暖的日光透过叶缝,洋洋洒洒平铺下来。嶙峋的树干靠起来有些硌,风中甜腻的花香让人忍不住打喷嚏的冲动,他吸了吸鼻子,还是不想睁眼。
也许是果实落了下来,头部被狠狠砸中,终于打断了自我催眠。
“什么时辰了还睡,天下是梦出来的吗?”带着血色的熟悉面容出现在眼前,青色玉笛一下又一下敲着他的额头。那人就站在面前,触手可及的距离,还带着往日教训的语气。
使劲掐了把腿r_ou_,他心下了然。
“药尘,我很想你。”他觉得时光倒流回曾经的日子,自己是一无所知的孩子,而那件墨色长袍就是他全部的天下。
他虚无的张开五指,却始终不敢抚上朝思暮想的面颊。
他知道这次不会有回答,更不会有人趁自己熟睡凑过来轻吻眉心。
“你多像他。”
空间开始坍塌,温暖的三月天一寸寸碎裂。那人还在原地,静静的笑,雪白发丝飘舞如同柳絮。
你像他,你终究不是他。
他在泥土下长眠,尸体滋润出的樱花烧红了天际。
他在我心中存活,梦境从淤泥里开出一朵朵水莲。“熏儿。”猛地的睁开眼,他一把攥住女孩正在施术的手。
“哥……”被抓现行的女孩低下头,黯淡在脸上一层层晕开。“你为什么要醒来呢,能见见他不好吗,哪怕是在梦里。”
平日里受万人瞩目的炎帝盘坐在地面,小心翼翼的护着身后的玉碑,本该坚硬的棱角光滑圆滑,不知磨去多少年岁,磨去谁的思念。
没有回答妹妹的询问。他将脸庞贴上冰凉的玉石表面,好像那夜,他们还额头相抵,面对着面。
你知道吗,药尘
我想把所有故事说与你听,但棺内寂静再无人声。
我想把所有萦梦绘给你看,可江山凄凉再无余音。
“哥……”女孩盯着他失去光泽的墨瞳,小声饮泣。“药圣离开了十年,你已在悲痛中熬过十年。”
“悲痛?”他好不容易回了神,为女孩拭去脸上挂着的泪滴。“我的心早随他一起入土,这世上便再无一物,能使我悲伤,抑或是欣喜。”
他吹起那只青翠玉笛,指尖泻出婉转乐曲。仿佛回到当年,他未成王,他未殉亡边疆,他们一同守着,那段不老时光。正应了戏中唱,“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the end
墨陵千风·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