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历来憎恶药材的味道,此时屋中充斥的竟都是这股子味道,实在让他心中不快。
小厮心里犯嘀咕,大夫吩咐这位大人还少吹风为妙,如果照顾不当,出了问题,他可担待不起。
但是,这位躺在床上的人可不是一般人,管家吩咐了多次让他们谨言慎行,不要多话。
瞥见那位贵人可怖的表情,权衡一二,小厮还是快步向着窗边走去。
这次行程紧张,卫城便没等小五跟来,伺候的人也都是从知府大人府上借的,自然不会那么事事贴心,伺候了几天,对他的习惯也不了解。
恭恭敬敬开了窗户,见卫城再无吩咐,这小厮方才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卫城沉默地靠在床头,等着药味散去。
这次他太过大意,这些胆大包天的狗东西,竟然敢串通山贼。
他前脚受了伤,调回了京中,转身被逼得要揽下这些事情,后脚便受到了伏击。
是谁知道他的行程,知道他身边有些什么人,知道他中途改了道,还有这个能耐及时将他的消息传出?
更莫说,那些山贼未免太过凶悍,竟有些视死如归的气势。
卫城心里笃定,无论这个人是谁,他既已到了牧州城,他们便已然失了先机了,这时候,无论如何,这个人也是不敢再动手的。
既有人要问候他,他也断不会失礼于人。
既已露了形迹,再想藏住自己的狐狸尾巴可没那么容易。要么让他原原本本地揪出来;要么,断尾求存。
端看这人有没有这魄力!
再过一日,他的人就会到了,他也不会再像现在这么的束手束脚,难以作为。即便是这背后的人狠下心来想要断尾求存,也得看他允不允。
卫城闭了闭眼睛,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这时候,更让他思虑的事情却不是这件事。
四天前,仿若心有所感,他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正在发生——他向来相信这种直觉。
此前,他以为是应在了这次受伤上,但到了此时,他仍然觉得这件事的尚未发生。这种感觉似乎是指的别的什么事情。
尽管心里烦躁,但是到底是受了重伤,j-i,ng力不及平时旺盛,思索一会儿,卫城渐渐放下思虑,沉沉睡去。
迷蒙之中,卫城只觉自己似乎并未躺在床上,身下睡着的地方冷硬,凉意直接透过薄薄的睡袍,贴在身上。
四周气味腐臭难闻,呼吸之间都能感觉到灰尘钻进胸腹之中。
周围很安静,像是整个天地间都没有别人一样,令人生出焦躁的感觉。卫城自觉已经用力睁开了眼睛,但是却又好像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这样的感觉,就好像造了一场梦。
卫城猜测他或许是在梦中,这感觉同以往被梦魇住了一般无二。
时间渐渐过去,身下的凉意冰得伤口麻麻木木的,他仿佛失去了对于时间的感知。
有时候,他觉得只过去了一瞬间,有时候,却又觉得已经过去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终于,卫城感觉到离他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什么人,他四周的空气好像又开始流动起来,带来一股鲜活的人的气息。
这脚步声渐渐靠近,越来越近,下一秒就要来到他的身边。
卫城霍地睁开眼睛,映入眼中的仍让是知府大人的宅院。
窗户已经半掩上了,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外面天光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