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么希望那个时候能从眼角挤出眼泪,或者能解酒消愁,或者干任何一件司空见惯的,所谓失恋的男人都可以做的事情。
但是一样也没有,他只是站在那里,心脏的地方,疼痛到令他倒抽一口冷气。他还记得那天穿的是体面阿曼尼西服,走向那对漂亮的新人,带着淡淡的微笑,用令自己痛恨的冷静口吻说:“恭喜二位了。”
她说什么呢?
对了,她说:“谢谢,凛哥哥,你也要幸福啊。”
他笑得更深了,几乎就像当日初见的时候那样,他笑着说:“当然,都要努力地幸福啊。”
然后就是酒席,就是千篇一律的贺词、敬酒、游戏。他呆在某个角落里,忽然一阵隐隐的绞痛从心脏部位慢慢袭来。他知道不对劲,借故悄悄离开他们的婚宴,刚刚走到酒店大厅,一阵剧烈的心痛就让他呼吸压迫,一下子倒到地板上。
难道就因为这样,他才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闻所未闻的时空?
一连三个时辰,他都没有再说话,只是掀着车帘,呆呆地看外面的风景。
随行伺候的两个丫鬟,见他脸色不善,都不敢随便出声,恐怕一个不小心就惹祸上身。
他们从公子府出发,穿过闹市,到了城外,绕城奔跑了一圈,再从那里折回,又穿过闹市,停在公子府门口。
他仍然坐在车内不动,脸色y-in沉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公子,要下车回府吗?”半天了,一个丫鬟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
他回过神来,吩咐了第二句话:“把镜子拿来。”
丫鬟打开随身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个方盒,打开来,是成套的上漆梳洗工具。丫鬟将里头一面圆形雷纹铜镜递了过去,林凛接过来一看,镜子内的男人长得很美,非常美,美若骄阳一样高不可攀,却也正是他最厌恶的男生女相。这个相貌,大概才是曹诗韵喜欢的类型吧,她最终嫁的那个男人,不也是个眉清目秀,妩媚温柔的小子?
啪的一声,他将铜镜倒扣,良久,方长长地叹了口气,吩咐了第三句话:“回府吧。”
华灯初上,晋阳公子府内一片灯影绰约,朦胧雅致。
天空洁净得宛如处子,一轮弯月,高挂而上。
林凛慢慢踱着步,踏进这座陌生而无法回避的府邸。
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急急忙忙冲了进去。
“公子,公子,您去哪呀。”两个丫鬟追得气喘吁吁。
他停了下来,到处都是差不多的亭台楼阁,他确实是迷路了。
“我,那个,早上出来的房间。”
“您要回去吗?”
他点头。
丫鬟们相视一笑,指着前面一处楼阁说:“瞧您,可是转车累了,前面不是?”
他点头,拔腿冲了过去。
推门,掀帘,一阵熟悉的甜香宛若情人的手,温柔抚上脸颊。
那个女孩呢?林凛奔进内室,诺大的雕花木床上,干净整齐的绣花锦被上没有一丝皱褶,在烛光下泛着波澜不惊的暗哑之光,哪里有那个女孩的踪影。
他四处看了看,终于扬声道:“来人。”
“来了。”又一个没见过的丫鬟应声而入,垂手问道:“公子。”
“人呢?”他指了指雕花大床。
丫鬟一惊,道:“按规矩送到清安堂了。”
清安堂,那是什么地方?他摆了摆手,说:“麻烦你,把人给我送回来,请大夫。”
丫鬟疑惑地看着他,林凛问:“怎么啦?”
那丫鬟立即低头,道:“没有,只是公子从来不曾这样吩咐过,所以奴婢有些奇怪。”
“去吧。”
“等等。”
丫鬟回头,林凛说:“劳驾,把今天早上屋里遇到的小姑娘也带来。”
丫鬟再次瞪大双眼,问:“公子说的,可是梅香?”
林凛摇摇头,说:“我不记得那个女孩叫什么,穿墨绿色衣裙,年纪挺小的。”
丫鬟笑道:“那就没错了,肯定是梅香。我这就给您带来。”
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一个女孩娇嫩的声音响起:“公子,梅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