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鬼,你在干嘛?”正在庭院中练习挥动木剑的小孩在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时身形一僵,迅速将木剑背于身后转过身来,扯出一抹笑容:“没,没干什么……”
那人一袭如火红袍,点漆似的双眸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正要开口,身后有披着亮银铠甲的天兵匆匆赶来:“帝座——”
于是那人将目光从他身上收回,而这个动作让他在看不见的地方将指尖捏得发白,他看着那人侧头询问那个天兵:“何事?”
天兵上前向那人恭敬地施了一礼,这才开口道:“又有一批魔兵自东南方向营地赶来……”
“东南?”那人微微眯眼,“是善于用火的炎魔一族么?”
“正是炎魔一族。”那天兵道。
“呵。”那人勾唇轻笑,像是凉薄的月光落于森冷的刀刃上时反s,he的那缕寒芒,他随手一挥,火红的袍袖在明亮的阳光下勾勒出锐利的弧度,仿佛能够撕裂虚无的光线。
“走罢。”那人对身旁的士兵吩咐了一句,便迈步离去。走了几步后又突然停下,侧过脸来,对自天兵来后便一直安静地呆在一旁的小孩道:“想要练剑的话,本座回来教你便是。”在看到小孩刹那间明亮起来的双眸时轻轻勾唇:“下次那木剑就不要往身后藏了,你现在的个头是遮不住的。”
直到那人的背影被恢弘的宫墙所遮挡,小孩才后知后觉地跑到不远处的水池旁,在看到倒影里自己背后明晃晃地露着的一小截木剑后,脸“腾”地红了。
天界没有四季,也没有昼夜转换,或许哪座府邸里的仙人心血来潮将自家院子里的天气变换一下,今日飘雪明天放晴,今天荷花绽放明日寒梅盛开,全凭自己的心意。法力高深的,连带着自家外面数十里的景色也能够变换,力求保持一致的美感。
然而令无数仙人都心生敬仰的凤帝居住的凤凌宫,一年到头都是艳阳高照天气晴好,几百上千年也不曾变过,连这点法力也不屑使用,真真是……懒到家了。
身穿锦袍的半大少年望着繁茂的树枝间隐隐透出的衣角,在心里叹了口气——恐怕是这样的天气在树上睡觉更舒服,这才懒得变吧……
看着树上毫无动静的那人,少年摇摇头,从身后拿出一只手掌大小通体莹白的瓷瓶,轻轻扭开瓶盖,一股极其清冽醇馥的酒香便飘了出来。
“这不是太白金星私藏的月露么?”少年闻声抬头,果不其然,那人不知何时已经翻身坐起,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手中的瓷瓶。尽管已经猜到了那人的反应,少年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那人翻身从树上跃下,衣袍蹁跹,在阳光下投出暗色的影,衬得他脸上的笑容越发耀眼:“小琴渊,快给本座罢。”
琴渊努力控制住脸上的表情,不让自己笑出来,板着脸道:“堂堂凤帝整日嗜酒为乐,也不怕天界众仙笑话。”一边说,一边还是将瓶子递了过去。
那人接过,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本座爱酒哪个不知道?笑话就让他们笑话去……”一仰头,清澈的酒液在阳光下折s,he出漂亮的色彩,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落入那人口中,随即那人便满意地弯起眼睛:“好酒。”
“前些日子我听琼液殿当值的守卫说殿中美酒空了大半,看来这些日子你过得很快活啊……”少年眼神意味深长,“被君父知道的话,他又要哭了……”
那人笑眼弯弯:“啊呀,三太子殿下是要将本座缉拿归案么?”
琴渊道:“若下次魔族来犯你把我也带去的话,本太子可以考虑既往不咎。”
“哦?”那人把玩着莹润的瓷瓶,唇角笑意不变,耀眼的阳光却让他看不清那人眼中的神情,“殿下想去战场?”
尽管那人语气如常,琴渊却知道他已经有些动怒了,因为只有在动怒之时,那人才会称呼自己“殿下”,然而他依旧坚持道:“不错。”
“又是贿赂又是威胁的,只是想到战场上见识一下么?殿下果然还是小孩子心x_i,ng,”那人转身离去,宽大的衣袍被扬起,“孩子就该有孩子的模样,那战场岂是你想去便去的?”
待那人的背影从视野中远去,少年才松开了攥紧的拳头,掌心处是深深的指甲的痕迹,仿佛一个个小月牙。
“我只是……想见到你真正的样子。”撕下平日表面的温润,宛若浴血的战神一般锐利如刀的凛然模样。
想到之前听过的那人在战场上驰骋的英姿,赫赫的威名以及辉煌的战绩,少年抬起头望向鳞次栉比的恢弘宫殿,喃喃道:“分明是束缚住翅膀的牢笼,为何还要为它而战呢?”
“原来你从那个时候便已经开始中二了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琴渊的思绪,看着对面曲灵唇角饶有趣味的笑容,嗤笑:“我只是,想毁了那个金碧辉煌却腐朽不堪的牢笼罢了。”
“是吗……”曲灵低低地笑了起来,“那你怎么来了这里?明明你要毁掉的地方在那个世界才对。”
“我只是想看看,”琴渊低声道,眸中是莫名的神采,“我只是想看看……为了那个牢笼,那人能做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