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不受仙神挟制还能够反过来控制主人的神器,偏生又拥有世界顶尖的杀伤力,众仙讨论许久, 最终还是决定将其放置于幽冥, 若无天庭调令, 禁止任何仙神擅自使用。
羲皇建造的云顶天宫位于九重天阙,而幽冥却是地府所在的九幽黄泉, 此一去便是天地之别, 故人再难相见。
收到仙帝调令时, 天地戈难得化了人形,它拥有身为器物的自觉, 羲皇离去前命它听从天庭号令, 所以它一直尽心尽力完成所有任务,就算配给自己的仙神能力不足,亦是c,ao控主人身躯自行将敌人歼灭。
只有那一次,天地戈接到命令没有当即执行,而是淡淡对着仙帝道:“羲皇叫我守着山河社稷图。”
没有仙人敢违抗羲皇的命令, 然而那一任仙帝只对它劝道:“任务终有完成之时,羲皇已然神隐,如今天地再无战事,社稷图也成了不逊色于你的强大神器不再需要保护,你现在该为天庭培养将士履行自己职责。”
天地戈想,仙帝说得没错,羲皇叫它听从天庭命令,山河社稷图也已不再需要它,派不上用场的武器没理由强留在天宫,最终只应了一个字,“好。”
它选择遵命时,在场仙神都是如释负重的表情,唯有山河社稷图默默垂了眼眸,临别之际方才对它轻声问了一句,“如今已无羲皇命令,若我遇难,你是否还会来护我?”
天地戈不明白,自己遵从羲皇命令守着山河社稷图时,他面上便常有自嘲笑意;如今完成任务随仙神离开,墨衣男子却又用这样复杂的眼神看着它,似乎在期待着什么答案,又像是已然放弃执念。
它看不懂他,只能给出真实答案,“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令男人神色灰败了下来,惨笑一声便拂袖而去,“好,你若想不明白,就别来见我!”
那时,天地戈茫然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它想以后千百年都很难再见,自己或许不能沉默。可它最终也没有想明白该说什么,望了一眼漫天浮云,这便孤身随天将奔赴幽冥,如仙神所愿将自己封存。
那之后过了许多年,天庭换了几任仙帝,天地戈始终不曾被召回天庭,即便为征讨妖魔短暂使用,很快就又被送回幽冥之中小心守着。
天地戈还记得,启明珠某一日偷偷溜至它身边,缠着它要去人间玩耍。那时,启明珠声称众仙为防遇险不许他外出,只要有最强神器做护卫,定不会再罗嗦。然而还没说上几句话,这颗珠子便被守护仙人匆忙请回,从此再没来过幽冥。
那一刻,天地戈突然发现,仙人们离去之前惊魂未定的神情并不是因为担忧启明珠,而是源于对它的惧怕。
它是夺人x_i,ng命的武器,被小心放置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在启明珠闯入幽冥之前,它除了回复仙将命令,已有一千年不曾和其它生命说上话。
天地戈不明白,自己过去分明认为没有意义的对话是不需要的,为何在启明珠被请离时,仍是不自觉地回想起了社稷图过去时常会有的神情。
天地戈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这样的表情,只是默默想着,若此时自己化了人形,面上或许也是如此。
武器唯有毫不犹豫地去消灭任何生命方能令敌人惧怕,从而震慑四方无人敢犯,只可惜,这样的神兵若没有一个完美控制它的主人,难免令周围人惶恐不安,生怕某一日这锋芒所指之人就会变成自己。
这样的事天地戈已经习惯,如今望着云层之上警备重重的仙人营地,只对手上的画卷疑惑道:“我没想明白,所以没有去找你,分明是按照你的要求在做,为何你仍要和我一战?”
所有败在天地戈手下的灵魂都会成为它强化自己的养分,山河社稷图毁于与它之战,其器灵自然也被战戈吸收。
不过,当偶然发现这缕残魂时,天地戈没有如过去一般将其湮灭强化器身,只是把它放入了夺来的山河社稷图拓本。如今伴随其本体渐渐修复,这器灵似乎也已苏醒,时不时就想挣脱拓本束缚返回自己原本器身。
天地戈确定这器灵已经重新有了意识,可听了它的问话只是将画幅整个卷起,甚至还用丝带打了个结,摆明是不想理它。
然而,虽然山河社稷图依然不和它说话,一旁的黑衣僧人却是寻到机会便要唠叨几句,如今更是立刻就y-in恻恻道:
“真是如此吗?你莫非忘了守在幽冥的重重天兵?他们名为c,ao练实则监视,虽未明说,你也知道这是天庭不允许司战的九幽天地戈与拥有创造仙人之力的山河社稷图走得太近。也不止是他,所有神器身边都布满了守卫,你再也不可能和任何同类交好,终此一生,唯有与幽冥亡魂为伴。”
天地戈在幽冥的这几千年,只要闲着无事便以游荡残魂淬炼器身。它自古便是如此强化自己,原并没有什么影响,只是自天庭开始执行净世任务后,残魂数量大幅增长,它们或死于天劫,或在战斗中被打散魂魄再无法轮回,如今都在天地戈器身之内聚集,彼此怨恨纠缠于一处又没有征战进行消耗,趁着它一瞬间的心情低落,竟就成了它的心魔。
魔由心生,天地戈不知没有心的自己为何会听见这声音,甚至尝试自毁都没有将它排出体外,只是觉着这每日都在识海嚷嚷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