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只狗也行啊!只要她有时间好好陪狗!
纪书兰痛心疾首地想。
首都的夜晚无星无月,别墅里的灯光朦胧照着地面。小朋友j-i,ng力旺盛,秦意浓累了她还没累,一个劲兴奋地喊“妈妈加油”,虽然秦意浓也不知道她就是放个烟花有什么好加油的,但还是非常配合着,时不时浮夸地表演一下:“好漂亮啊。”
其实一点都不漂亮。
她早就过了玩烟花的年纪。
秦意浓总算知道什么叫做“距离产生美”和“远香近臭”,再怎么乖的小孩,也是小孩,要大人陪着玩,偶尔也会皮上天。秦意浓从来没有和秦嘉宁在一起待过这么长一段时间,从她去年中回国到现在,大半年了,和小朋友朝夕相对,再多的母爱都消磨得差不多了。
她现在看见秦嘉宁,就跟看见小恶魔在身边一样,咬牙切齿,巴不得绕道走。
怪不得网上总是说“我暑假回家,我妈妈只能对我和颜悦色三天,三天后就猫嫌狗不待见”,秦意浓捏着鼻子陪宁宁玩了一晚上烟花,在小朋友跃跃欲试想玩下个项目的时候,秦意浓一把把她塞进了被子里。
宁宁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
“睡觉。”秦意浓命令她。
“可是我还不困呀。”宁宁小手抓着她一只袖子,软着声音撒娇。
宁宁一卖萌,秦意浓的心就在铁汉和柔情中反复横跳,最后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柔声问:“你想干什么?”
宁宁继续眨眼:“妈妈讲故事呀。”
秦意浓磨了磨后槽牙,给宁宁讲了两个故事,可算把小东西哄睡着了。
她抹了把脑门上的汗,从卧室出来,不期然撞上纪书兰的目光。纪书兰就站在房门口不远的地方,不知道看了多久。
秦意浓轻手轻脚带上卧室门,挑眉轻声道:“妈?”
纪书兰掩唇咳了声,转道往不远处的厨房门走去,她保持在一个缓步前进的姿势,但没走多远,保证在她说话秦意浓能听见的距离。
“带孩子很辛苦吧?”纪书兰有感而发的语气。
“还行。”说完秦意浓就大喘了口气,忍不住吐真言,“太难了。”家里有长辈有保姆帮忙,带这么一个她都要愁得头秃了,“妈,你以前怎么过来的?”
纪书兰说:“就那么过呗,日子有奔头,就不觉得辛苦了。”
奔头?
秦意浓愣了愣,细细揣摩这个词。
纪书兰拖着条瘸腿走路费劲,秦意浓上前搀着她胳膊,和她一块儿往厨房走:“我有奔头啊,早点把宁宁抚养成人,看着她立业成家,唔,不成家也行,有安身立命之本就行了。”
“那之后呢?”
“给你养老。”
纪书兰笑了下,笑容里既有期盼又有苦涩:“我都这把年纪了,半截身子入了土,说不定都看不到宁宁健康长大。”
“不会的。”秦意浓顿了下,说。
纪书兰视线往下,抬手拍了拍秦意浓的手背,目光里闪过一丝怅惘,道:“宁宁有你,我不担心。我担心的是……”
不等她说完,秦意浓便抢过她的话头,截口打断她:“你保重身体,不要让我担心。你们好好的,我就会好好的。”
纪书兰偏头瞧她一眼。
秦意浓长睫低垂,看不清她的眼神,只有耳畔还残存着她话语的果决和锋利。
纪书兰眼皮子倏然一跳,陡然联想到某种不详的猜测。
她嘴唇阖动,泛出浅色的苍白,竟微微地颤抖起来,最终还是没有将那句话问出口。
那你呢?
你的未来里,有一分一毫是为自己打算的么?
秦意浓给纪书兰倒了杯水,送她回房休息,自己沿着楼梯拾级而上。她走得很慢,像是这条路有一万级台阶那么长,到了二楼,她不得不扶着走廊歇了一会儿。
从二楼的视角往下,客厅一片黑暗,落地窗那儿盘踞着一团柔白的光线,是室外的光投s,he进来,但只能照亮那一隅,再多的地方,顾不到了。
秦意浓慢吞吞地拖着沉重的身体回了卧室洗澡,倒了杯酒,坐在吧台写读书笔记。她那笔字比起来唐若遥的铁画银钩、入木三分,说鬼画符都是抬举了她。
秦意浓上学时候字就丑,工作后更是一以贯之,丑出了自己的风格。她是想练练字的,一来时间不允许,二来看习惯了她觉得还可以,又不是写给别人看的,她认得出来就行。
她写完一篇,对着灯光重新看了一遍,有三个字在一团j-i爪样的笔迹里脱颖而出,横是横竖是竖的,漂亮极了,分别是“唐吉诃德”的“唐”,“若是”的“若”,“遥远”的“遥”。这几个字混迹在词组里,显眼得紧。
秦意浓啪一声用力把笔记本合上,丢进了床头的抽屉里。
她垂眼,懊恼似的无声嘟囔了句什么,掀起被子坐到了床上,拿过手机一看,十一点五十九,还差一分钟就到新年。
愣个神的工夫,时针悄然转向了十二点,窗外传来遥远的新年钟声,不知道是谁家违禁放了的鞭炮声,家家户户其乐融融。秦意浓掌中的手机忽然发了疯地接连震动起来,消息界面被各种各样的人发来的新年祝福充斥着。
秦意浓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在空旷到死寂的房间里,把所有的消息都点开看了一遍,挑着几条必要的回复了,随后对着手机发呆。
几个群里亦开始发新年红包,处处都是热火朝天。
剧本群里倏然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