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管事视线扫过蔡伸,表情夸张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国公爷和两位郎君怎么睡得着啊,天都要塌了!”
李流光有些受不了他浮夸的演技,但心里也清楚方管事说的是实话。今晚不独自家,恐怕整个长安城的贵族世家都睡不着了。他冲着蔡伸点点头,吩咐他回去盯着五郎休息。说罢从侧门回府,跟着方管事一路行到祖父住的春晖堂。
正如方管事说的那样,晋国公和李周武、李周书两兄弟都在春晖堂等着李流光。待客用的正厅内,十几盏儿臂粗的蜡烛照的房间亮堂堂。年逾六十的晋国公坐在上首,闭着眼睛似在养神。晋国公的下首,李周书轻轻打了个哈欠,冲着正在地上不停踱步的李周武轻声道:“大兄莫要急,圣人得天庇佑必不会有事的。”
晋国公眼睛微睁,轻轻哼道:“他担心的不是圣人的身体,而是齐王。”
“阿耶。”李周武被点破心事,苦笑地喊了声。
晋国公没再搭理他,重新闭上了眼睛。李周书有些尴尬地摸摸胡须,劝道:“大兄,阿耶说的没错。咱们一家荣辱全系在圣人身上。历代先祖都是一心忠于圣人,才使得家族绵延至今。且以咱们家的富贵,实在没必要理会旁的。万一……”
李周武下意识辩解了句:“齐王乃皇后嫡子,论正统……”
“国公爷,李流光术士回来了。”
方管事隔着老远便传来的谄媚声打断了李周武的话。他立刻上前一步,紧紧盯着大门。很快李流光推门走了进来。
“小七回来了。”晋国公睁眼和蔼道。
不待李流光说话,李周武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急声问道:“圣人如何了?之前霍节回来报信说你们离着圣人遇刺不远,小七你可见到了圣人?圣人受伤……”
“大郎!”晋国公厉声制止了他。“圣人遇刺小七又不在身旁,如何得知圣人的情况?再者圣人身体如何也是你能打探的?”转头对上李流光,晋国公语气缓和,“小七这么晚回来一定累了,早些去休息吧。祖父一直担心你,现在见到你回来也能安心睡了。”
说完他不给李流光说话的机会,径直吩咐方管事送李流光去休息。李流光隐晦地看了眼父亲,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待跟祖父、大伯和父亲行礼后,干脆地什么话都没说选择了告退。
他身后,李周武欲言又止,对上晋国公严厉的眼神,不敢再说什么。
离了春晖堂,李流光回头看了眼,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从方管事的反应可得知,祖父等到现在应该是想知道圣人情形的。这也不是什么犯忌讳的事,人之常情嘛。但为何不让大伯问呢?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轻轻叹口气,这便是以前痴傻带来的坏处。他对家里的情况一无所知,平日不觉得,真发生了什么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幸而还有个术士的身份能唬唬人,一些重要的事上祖父也不会避开他。否则他若只是李流光,像几个堂兄一样,恐怕只能将命运同家族绑定,随波逐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