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薛杨要过来,郭凤虏便不再多言。倒是他身后的几名头领纷纷好奇地凑到刚刚浇筑的一段城墙面前,摸着硬邦邦的墙面问:“这便是水泥罢?”
同石炭、玻璃、镜子等不同,水泥虽然也是工坊产出,但因着战略意义重要,一直被限制着对外交易。因此水泥虽早已名扬草原,但这些部落首领却是第一次见到。
听他们发问,管事的男人虽不清楚他们的身份,依然恭敬道:“正是水泥。”
其中一名面部黝黑的部落首领拔刀上前,扭头道:“听说水泥坚固,刀箭难入,我来试它一试。”话音尚未落下,他已狠狠将刀朝着墙壁劈去。只听“锵”的一声,该部落首领视若珍宝的腰刀被崩了一个小豁口,而灰色的墙面只多了一条浅白色的淡痕。
“这可真是……”试刀的男人顾不得心疼自个的宝刀,摸着墙上的淡痕呐呐说不出话来。
一众首领脸上的笑容微敛,瞪大的眼中闪烁着震撼和一闪而过的贪婪。
郭凤虏笑而不语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由着这些人贴着城墙上下摸索,直到一阵马蹄声传来。
尚沉浸在水泥威力中的部落首领纷纷回神,转头看到一队安北军正疾驰而来。打头的安北军年龄不大,略有些稚气的脸上英气逼人。远远看到郭凤虏,对方一咧嘴,大声喊了声:“都护!”
郭凤虏含笑看着薛杨一行下马行礼,摆摆手示意他们无需多礼。他记挂着李流光和安北的形势,径直问道:“小郎君可好?”
薛杨笑眯眯道:“小郎君挺好。”
郭凤虏微微颌首,又问了句:“霍林河可有什么事发生?”
他本是例行询问一句,却不防薛杨脸上的笑容变得古怪,迟疑道:“也算无事。”
“嗯?”郭凤虏浓眉一挑。
薛杨再不敢迟疑,竹筒倒豆子般把最近发生在霍林河的事说了一遍。这里面很多事郭凤虏都知道,云中城和霍林河信使来往不断,李流光也习惯有什么事都跟郭凤虏说一声。
当听到程彦中术士带着柳木舟术士和曹聪术士前来霍林河时,郭凤虏尚不觉如何,身后的十数名部落首领已纷纷竖起耳朵,犹如草原上常见的一种鼬鼠,神色小心而警惕,生怕自己漏听了什么。
薛杨没去管众人反应,继续说起程彦中术士有事暂回长安一趟,而曹聪术士和柳木舟术士受小郎君邀请留在了霍林河。
因着郭凤虏同他的对话并未避讳旁人,身后原本行似张望实则竖耳偷听的部落首领纷纷朝着两人凑来。此时闻言心中一盘算,俱是难掩脸上的惊容。如此一来,算上被小郎君俘虏的范世杰术士,眼下小小的霍林河竟是聚齐了四位圣域术士。
这是在他们来之前万万想不到的。
此时,郭凤虏依然神色平静,等着薛杨的下文。
薛杨整理着语言,说:“不知小郎君允诺了几位术士什么条件,自前几日起,几位术士便在工坊书院公开授课,学生俱由小郎君一手安排。既有工坊匠人,又有原书院的小夫子们。时不时小郎君还派人从石炭矿和种植大棚里面抽调仆役前去听课,此事如今在霍林河正闹得沸沸扬扬。”
他说的这些郭凤虏也是第一次听到,脸上平静的表面再也无法维持,诧异道:“小郎君还安排仆役前去听课?”
薛杨点点头。
其实他还有一点没说。从石炭矿上的工人第一次在书院听课后,李流光便觉得效率不佳。干脆把第二次授课地点改在了石炭矿,让范敏堂以蒸汽提水机为例讲述相关的知识。
和以前那些跟着范世杰和范敏堂偷师的工人不同,这些“学生们”可是明明白白接受范敏堂的指导,有不懂便问,直到弄明白为止。大约是觉得这种授课方式效果不错,在柳木舟的两名弟子找上李流光后,李流光手一挥将授课地点安排在了温室大棚。无论是土豆还是即将种植的青黍,这两名弟子都接触了解颇多,正是将经验传授给众人的适当人选。
据说小郎君还说了一句什么“科学种田”,如今在温室大棚人人言必称“科学”。尽管包括柳木舟术士的两名弟子在内,无一人知道何为科学。
这些事算不得秘密,如今已是霍林河街头巷尾的趣闻。只是看着自家都护眉头都要吃惊地挑到天上去,薛杨贴心地掩去其中细节,好让都护有个缓冲。
他刚一点头,聚拢而来的各部落首领已顾不得冒犯郭凤虏,纷纷抓着薛杨开口。
“你说甚?有术士仙人在霍林河招徒传授仙术?”
“你说的可是真的,连仆役下人都能被仙人收为弟子?”
“这不可能,仙人怎会看上我等愚笨之徒……”
“顿摩诃呢?你跟仆骨有亲,可听毗迦陆说起这件事?”
“都护,我葛逻禄部对都护可是忠心耿耿,都护万万要在小郎君面前帮我部美言几句啊。”
十几人乱糟糟的吵个不停,郭凤虏面沉如水,重重咳嗽一声。一众人不敢再闹,转头各个眼冒红光地看着郭凤虏。
这可是仙人收徒!谁能抗拒如此诱惑。
之前虽有小郎君收了仆骨部的众多稚童为徒,但那是仆骨部跟小郎君情分不同。他们虽眼红嫉妒,却也知道这种事可遇不可求,更万万不能强求。
但现在他们听到了什么?
又有术士在霍林河收徒!还不限出身、年龄。若连下人奴役都能拜于术士门下,他们岂不是也有机会?
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