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我为什么还活着天哪,饶恕我吧
从剪接师手里接过剪好的胶片,林茹付了劳务费,就赶紧一溜小跑把胶片送到洗印间。从洗印间出来已经七点多了,走到花影大门口,她伸手拦了一辆的士,“快,省汽车站。”
车子飞快地向前疾驶,灯火阑珊的街道从车窗掠过,此刻林茹没有心情欣赏广州的夜景,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小黄,我现在赶着去蛇口见一个重要的客户。那条广告已经搞定了,剪好的胶片送去洗印了,你明天上午来花影洗印间取,我已经打好了招呼,胶转磁回台里做吧。我可能还要去深圳,你帮我请几天假”
林茹和华仔一样,出生在偏僻的小山村,她的父亲是个老实巴交土里刨食的农民。他生性懦弱、身体多病,直到三十岁才娶了个二婚的女人,又只生了林茹、林芸两个女娃,因此在亲戚和村里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林茹生性倔强,从上小学起,她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她发誓一定好好学习,上高中、上大学;离开这个愚昧落后的小山村,去大城市、赚大钱,为父母盖一座楼房,让他们在全村人面前扬眉吐气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一点都不假。她从小就很懂事,每天上学前都要先打好猪草,中午别的同学吃着满满一盒的白米饭,她却只能用半稠的稀饭充饥。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她拼命地学习,找高年级同学借来书和笔记,用一年的时间学完了两年的课程,她从一年级直接升到三年级,又用同样的方法一连sān_jí跳。从初中起每个寒暑假她都要出去打工赚学费。
十六岁那年,她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尽管她一边学习一边拼命干活赚钱,家里还是欠了很多债,父亲拼着老脸,借遍了所有的亲戚,却再也借不到一分钱。眼看一夜间父亲愁白了头,母亲哭花了双眼,林茹的心在淌血,她把大学录取通知书藏在床板下,把墙上她从小学到高中所有的奖状统统撕了下来。没有掉一滴泪,她拿起简单的行囊,对父母和小妹说:“我要去广州打工,我要不惜一切地赚很多很多的钱,我要供阿芸上学,我要让我的大学梦在阿芸身上实现有一天我一定要回来,在村里盖一座最好的楼房”
赶到蛇口已经十点了,林茹的肚子饿得咕咕乱叫,赶紧找了一间小店进去要了一碗鹅肠粥、一盘炒粉,狼吞虎咽地吞了下去。看看表快十点半了,她忙拿出化妆盒,仔细地补了一遍妆,这才起身款步朝金海滩夜总会走去。
一进夜总会,扑面而来的音乐像一股热浪,震得人头皮发麻。林茹对这里并不陌生,以前也经常陪客户来这种地方。她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一名服务生走了过来。
“金威啤酒。”
林茹知道在这里一瓶啤酒最少也要三十元。这些年为了供林芸上学,她赚的钱全都给家里寄去了,如今林芸就要大学毕业了,她仍然不敢乱花一分钱,她还要实现下一个诺言,在村里为父母盖一座楼。
其实林茹是个情感很丰富的女孩,来广东九年了,她已经完全融入这里的生活,她和所有年轻人一样,也喜欢这里的气氛和音乐,这里的一切能激活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经。她慢慢地喝着酒,身体不由得随着激烈的音乐晃动起来。
酒精烟草和肾上腺素的气味混杂在一起,看着舞池里扭动的人们,她再也按捺不住自己,随着迪斯科的节奏扭动着滑进了舞池。好一个林茹,她好像天生就是摇滚的坯子,翘翘的臀扭动起来性感夸张,黑亮的大眼睛在昏暗暧昧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越来越激烈的音乐发出了丛林野兽般的吼叫,已经舞到池中央的林茹,开始猛烈地摇动,她夸张的动作,充满了野性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晃动着走过来,贴在她耳畔,“小姐,陪我好吗呀千扪一千元。”
她看都没看他一眼,拨开人群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两千元”
那个男人涎着脸跟在她后面,她回眸一笑,伸出两根手指。
“两万”那个男人吃惊地看着她。
“no,”她摇摇头,“二十万”说完她仰头大笑起来。
“你疯了”那个男人狼狈地逃了出去。
刚回到座位上,激烈的音乐戛然而止,一个穿着近乎透明吊带短裙的女郎,走到低台上,晃着满头的红发唱了起来。
男男女女们摇摇晃晃抱在一起,开始跳贴面舞
“靓女,”一个二十多岁眼睛大大的,手腕上带着一条很粗的金链的靓仔走了过来,“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她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一笑,靓仔坐下了,一个服务生走过来。
“和这位靓女一样,”他讨好地一笑,“金威啤酒。”
“你是一个人”
“就算是吧。”
“听口音小姐是湖南人”
“是呀,湖南郴州。”
“我们是老乡呀。”
林茹又笑了笑,眼睛开始搜寻,快十二点了,怎么还不见华仔出场,小靓女说得没错,就是这家金海滩夜总会呀
“小姐你好像在找人”
“嗯。”
林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小姐来广东几年了”他问。
“十年了。”她顺口答道。
“哇,十年了,小姐的生意做得不错呀,来这里都十年了”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