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白衣的谢知,和他不同,身上总有一种皑皑白雪一样的孤傲。谢知就站在他的不远处,他不用回头,自己也不用抬首,他们仅凭余光,就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他想,不应该等到圣上登基,应该提前,甚至应该阻止谢知回到长安。
而后他又想,恐怕他要跪死在这里了。
很快,早朝结束。
谢知面圣。
这个时候,时辰就过得太慢了。
谢知进去了半个时辰,可谢理觉得有半辈子那么长。
谢知出了东颜殿之后,走到了他的身边,停了好久,才道:“起来吧!”
谢理愣了一下,没谁敢在东颜殿外造次,除非得了圣上的允许。
他赶紧起身,却踉跄了一下,这时候,谢知扶了他一把,等他缓过了腿麻,谢知便松了手,掀了衣摆,慢慢往下。
谢理追了上去,问他:“圣上怎么说?”
谢知已经迈下了最后一阶,立在台阶底下,回头张望。
他看见了巍峨的宝殿,看见了随风而散的白云,还看见了阳光洒在宝殿琉璃瓦上反射出来的金光。
他回了头道:“我在扬州游历时,和牢家的人倒是打过交道,牢家有一个孩子,还在太学学习过,和玉容的年纪也相仿……”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谢理打断了。
谢理道:“你在胡说什么,玉容,我尽心尽力养大的玉容,怎么可能嫁给那种二等世家!”
谢知冷笑了一声,轻飘飘道:“那……你就再回去跪啊!”
谢理愣住的时候,谢知又看向了天边,这一次,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他只是在想,他应该是回来对了。
当他听说圣上能趋势天雷之时,他就知道他该回来了。
可方才在殿中用言语试探,圣上并不像是个穿来的。
难道说弄出来火|药的同乡,另有他人?
会是圣上当作宝贝一样的圣人吗?
圣上把圣人当作宝贝,这结论不是他下的,是他听来的。
他从扬州回到长安,听说了很多事情。
听说了圣人在洛阳的城门上如何号令城外的大军。
还听说了圣上是怎么迎娶的圣人。
他想,如果谢理认真打听了这些事情,就不会愚蠢到在登基大典上让谢玉容献艺。
圣上和圣人这对儿夫妻,并不是谢理这个愚蠢人认为的夫妻。
夫妻有很多种。
有起先恩爱,后来凑合过日子的。
有起先不恩爱,也还是凑合过一辈子的。
也有圣上和圣人这种,谁都搞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却把彼此当做了至宝的。
谢知太想见一见圣人了,若能得见,就能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同乡。
无独有偶,谢理终于在想圣人这个…女人。
他回家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自己的夫人出门交际。
有时候,从女人的嘴里,反而能挖掘更多的真相。
徐昭星是真不知道有人这么费力地打听她的事情,若知情,她就写一个公告了。
而且,会在公告里写上这样的话语“我叫徐昭星,洛阳人士,十六岁那年嫁给了宣平侯府的蒋福。别看蒋福叫蒋福,实际上是个最没有福气的,他死了,我就守了寡。后来,我觉得孤单,还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想害死我,于是就找了个强大的男人,又嫁了一次。现在,我是皇后了。”
这公告若是一出,不知得刺激死多少人。
她不怕,那本就不是秘密。
她唯一的秘密,就连章得之也只算知道八成,剩余的两成就是懵懂,他只是听说,却绝对想不到她形容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她也就这一个小秘密,谁也不能真正窥透的小秘密。
直到,章得之和她说起了谢知。
从东颜殿走到□□的晨光殿,以章得之的脚程,也就是一刻钟的功夫。
他也不嫌累,每日中午都要回晨光殿用饭,饭后还会休息半个时辰。
正是午饭后的小憩时间,他搂着她,和她说起谢知。
“不曾想,谢家也有一个如此有趣的人。”
“多有趣?”他既然说了,就是想引的她问。她只要不是在闹脾气,通常都会“入”他的套,这是两人之间的默契。
他用手轻轻绕着她的发丝,她知道他这是在心里想,该不该告诉她,该告诉她多少。
这就是同床的好处了,那个地方连在一起的时候多了,就连对方的脑子在想什么,用心去想总能知道。
她扭了一下身子,推开他道:“不想说,就别开头。”
章得之拉拉她回来,还刮了她的脸,“急脾气!我只是还不曾全部窥透。那我且说一说,他都和我说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说了他在各处游历的感想。
可听谢知说话,并不会觉得枯燥。
章得之想了想,道:“他说,他游历四方,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儿时梦见过的一个仙境。仙境里的船能下海,铁鸢载人能上天,车不是车马不是马,车就是马马就是车。我问他可寻到仙境,他摇了头,说怕是此生都不能再有幸入梦境。他说的话,倒是和你整日念叨的话一般,叫人听的糊里糊涂,可不就是有趣。”
徐昭星没听出来哪里有趣,倒是听的一惊。
那谢知要么是个神经病,要么就和她一样是穿来的。
就和章得之和樊星汉一样,即使都是重生的,却也是立场不同。
所以,在她的眼里,就有了好坏之分。
那谢知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