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早。”沈阙轻描淡写又颇带惆怅的两个字让洛君承瞬间噎住,只听他道,“她心里还想着别人。如果有那么一天,是走是留,我让她自己选择。”
洛君承语滞,只能咬着牙吐出两个字“妻奴”。
“那不可行,你是我们北夜的栋梁,可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洛君承忽而眯着眼道,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灵动的眼珠里闪烁着慧黠又奸诈的光。
沈阙失笑。这小崽子,狡猾得很,这就开始要拉人了。
“你还怕我和你反目不成?”
“本来不怕,但是一看到我向来英明神武的三哥,碰到南幽公主之后那鞍前马后的狗腿样儿,心里最厚实的一面墙都崩塌了,三哥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洛君承是无奈的。他感激墨廿雪,也同样讨厌她。
在洛君承的眼底里,他的三哥原本是个有头有脸、要头要脸的人物,现在变得……没脸没皮了,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幻灭的。
说实话,从来没有人敢把“狗腿”这两个字用在他的身上,沈阙玩味一笑,思及对墨廿雪种种巴结讨好,却不想反驳,唇畔如春华染雪,下陷的唇涡看着fēng_liú而致命。
这是他一贯的表情,但心境与此前是不同的。
洛君承心里感叹一句:罢了罢了,三哥彻底药石无医了。
这些日子以来,洛君承在沈家住得挺舒坦的,要不就出门斗鸡遛狗,要不就腆着肚子躺在树底的浓阴下志得意满地养膘。他本来只是脸上有点婴儿肥,但许是南幽的水土养人,没见几天功夫,就圆了一圈。
饭桌上沈阙当面提出来:“爹,不能再给他吃了。”
沈雅臣没说话。
但右座的沈阁却笑容可亲地给洛君承又夹了一根鸡腿,“来弟弟,好好吃啊。”
洛君承吃惯了北夜的口味,现在对南幽的食物仍然觉得新鲜,除了“谢谢”没说二话,吃得满嘴油腻。沈阙仿佛看见了一团黄油脂肪在他身体里不可见的地方膨胀甚至爆炸。
这只大快朵颐浑然没有觉悟的胖子!
沈阙捂脸,突然半是玩笑道:“我觉得你们两个可能是想让我弟弟撑死在南幽,这样他以后就不可能与你们为敌了。”
沈阁啧啧两声,作摇头无奈状,“话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们北夜的皇子个顶个的生猛,好不容易有个可爱的小家伙,我们不期望他登皇位,难道让你这个小诸葛他年来把我们的老巢给掀了?”
“……”沈阙竟然无言以对。
第一次把他呛住了,沈雅臣沉凝的脸上突然浮出了一抹笑意,真是天道好轮回、报应好不爽啊,儿子你好样儿的!
第二十四章 心有双丝千千结
沈阙并不知道一向粗神经的墨廿雪已经发现了他的心思,但见了面之后就发觉不对了。
在追男人一去不复返的道路上,公主似乎从来不懂得矜持为何物,但是近日她看他的目光有着慌乱的闪躲,像是……很不想面对他。
沈阙嚼着一颗公主送来的苦果,僵持了三日,终于在一日傍晚跟上了她。
墨廿雪如往常一般跟在温如初的身后,但她早就察觉到沈阙了,他今日也一反常态地跟了上来,墨廿雪走了没多久便不知何时地低下了头,脸颊上不用手感受也知道是一片火热滚烫。
她低着头吩咐身后的老嬷嬷,“您先走,我有点事……”
终于只剩她一个人,放慢了脚步,直到眼角之处飘来一角白色衣袍,他靠近了,墨廿雪彻底不动了。
道路两旁人来人往,说不上车如流水,但也还算热闹,这里大庭广众的,墨廿雪心想有些话肯定说不开,才任由他追上来的。
沈阙没有上前,他的右手自她的香肩上伸过去,递来一样东西,墨廿雪侧目一看这大红的一串,登时哭笑不得,她堂堂公主,怎么会吃市井上随处可见的糖葫芦?
“沈阙,你……”墨廿雪有点头疼,但还是将他的糖葫芦接了过来,捏着底下的细棍,从善如流地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她第一次吃这东西,竟然感觉味道还不错,又舔了第二口。
身后传来一声竹韵林籁般的轻笑:“公主,吃甜食心情好。”
墨廿雪的手突然僵住了。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个人对她有非分之想,他在想尽办法讨好她!有所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真要承了他太多情,以后再想要拒绝一刀两断什么的,太过矫情。
她想了想,还是镇定地转过身,一街盛景繁华,提灯而去的老人背影佝偻,骑在父亲脖子上的孩童笑语晏晏,喧闹的叫卖声里,牛车辚辚趟过,而他沉凝如水墨画的身影温柔得如一卷置于袖中珍藏的时光。
沈阙大约是在笑,但颜色很淡,仿似寥廓星痕,很写意的一种。
这样的人大约真的很难拒绝。但是,她想想温如初,想想自己一路追过来的艰苦生涯,还是硬着头皮说:“那个,沈二啊,你到底从北夜带了多少洛朝歌的画作啊,老送给我……的宫女,这样不太好……”
她说完尴尬得立刻又舔了一口糖葫芦,说实话确如沈阙所言心情转好了点。
沈阙一向八面玲珑的人物,今日不知道怎的似乎变笨了,没听出来她婉拒的意思,反而上前了半步,墨廿雪瞬间整个人木住,他低沉的声音自她头顶碎玉般落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