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须臾从拒婚的阴霾中走出来,换了身衣裳,去找十四皇子高允。
高允这个人和他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七皇子永远是笑脸迎人,和谁都能合得来,性情有些跳脱,做事不按章法,而高允却是一个极其顽固不化的人,公道而又正派,是非曲直在他心中都有一杆秤,而这杆秤就是礼法和律法,他也不像七皇子那样左右逢源,自开府之后,他就很少入宫,散衙之后也都在府中习字看书。过年才十七岁的高允,按七皇子高敏的话来说,活得像七十,比他们的父皇活得都要安逸平和。
七皇子到的时候,十四皇子已经用过晚饭,他的饭食很简单,一碗羊乳羹,外加一碟金丝糕,整个王府唯剩他的书房有光亮。宫人们都知道十四皇子喜欢安静,但他的书房内前一定要有四名内侍和八名侍卫守着。
七皇子委实理解不了十四皇子的孤僻,推门进去的时候,十四皇子目光微寒,见是自己的亲哥哥,他才起身迎了上去,“皇兄。”
他的书案堆满了卷宗,在看到七皇子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盖了起来。
可七皇子偏偏是一个不识相的人,开门见山地说道:“听说汝阳新盖的公主府出了人命,案子到了刑部和大理寺,工部到现下还没收到杨昭默的口供,你这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十四皇子冷冷地回道:“太子让你问的?”
七皇子说:“怎么可能!太子那件事之后,他一直觉得是我在背后策划。”
“难道不是你吗?”十四皇子反问,他心里比谁都清明,七皇子看似和谁都相亲相爱,可是在背后插刀的人只会是他,不要问原因,同一个母亲生的,他还会不清楚吗?
“你既然知道是我,为何还会说我是帮太子问的?”
十四皇子坐回去,和七皇子一样出众的眉眼淡淡地垂了下去,在卷宗上扫了一眼,“我知道皇兄想取而代之。一直在寻找机会,可若是想从我这寻找机会,那我还是奉劝皇兄,不要白费力气,杨昭默的供词,大理寺和刑部会面呈御史台,报请父皇定夺。至于会如何处置,那就是父皇的事情,但刑部和大理寺会给出一份建议,综合工部历年来对此类事情的处置。”
“十四!这是很好的翻身机会!”七皇子甩袖,倾身撑在书案上,“太子这些年一直压着咱们,可他哪点能当得起这个储君之位?母妃受宠多年,就因为父皇念及先皇后一直没有给她晋位分,连带着咱们兄妹三个也跟着受累。这一次太子受罚,汝阳又出了这样的事,正好可以给他们致命一击。”
“他是嫡,又是长,这个太子之位就该是他的。”十四皇子没有七皇子的好胜心,“就算是当得起这个储君,又与你我有何干系?太子之后还有齐王兄,然后才是你。论人品,你和太子都不及齐王兄。”
“能者居之,齐王兄淡泊名利,不问朝政,只想当一个闲散王爷,而我不去争,难道留给高辛吗?”
高辛年长高允一岁,是几位兄弟中唯一一个跳出来和太子叫板的人,掌着户部的职权,又有外祖撑腰,母妃卢氏是四妃之一。
“留给谁那是父皇的事情。”十四皇子句句都能把七皇子噎死,“皇兄请回吧,管好你自己的礼部,不要试图痴心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我不会帮你,只会秉公办理。”
七皇子气得一晚上都没睡好觉,隔天进宫和王美人一顿抱怨,“十四弟自小也是和儿臣一个先生,怎么如此冥顽不灵,食古不化。”
王美人也想不通这件事,小时候十四皇子与七皇子还要调皮顽劣,只差没上房揭瓦,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安静,极爱独处,但周围都要有好几个宫人跟着,和七皇子和安乐公主不曾发生过矛盾,却渐渐地疏远了。十四岁时,他向圣人提出要开府单住,于是在他之上未成亲的皇子也都跟着出了宫。因为这件事,王美人与十四皇子起过争执,但他仍是不改初衷。
“由着他吧。”王美人只能是叹气,“等你的亲事定下来,他的亲事也该议了,到时候应该会有所改变。”
七皇子冷哼,“他那样的人,能看得上谁?不,是谁能看上他。”
进了宫,七皇子总该去他皇爹跟前露个脸,虽然没有大朝会,可年节快到了,各种祭礼典礼都在有条不紊地筹备着,他还是跟和他皇爹打个招呼,汇报一下进展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