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冷静下来,他才惊觉手心出了一层汗,身上的大氅落在马车上,冷风直往脖子里灌,他一身藏蓝色暗色长袍,站在簌簌冷风中,冷意更甚。
回到青湖院,宁樱正坐在椅子上,手里在做针线活,听到脚步声,宁樱抬起头来,平静的脸浮起一丝笑来,“你回来了?”
见着她完好无损的待在屋里,他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她手上的伤还没好,拿针的姿势极为别扭,谭慎衍上前拿了她手里的针,“你手上的伤刚结疤,怎么又做起针线活了,别扯开了伤口。”
宁樱脸上笑意不减,举起衣衫,小小的一片,比洗脸的巾子大不了多少,谭慎衍一怔,“给孩子做的?”
“是啊,闻妈妈裁剪出来的,说刚生下来的孩子皮肤软,穿的衣衫不能绣花,我觉得说得有理,故而没绣花,素净的贴着身子舒服。”闻妈妈手巧,她看着喜欢不已,想亲自给孩子缝制两身衣衫,闻妈妈说她手上有伤,不肯给她,她央求了许久呢。
谭慎衍收了篮子里的针线,拉起她的手,白色布条没有被血浸染的痕迹,他无奈道,“离孩子生下来还有好几个月,你着急做什么,养好了手再说,宁府的小厮来你怎么没跟着回去?”
宁樱抽回手,手上的伤口有些狰狞,奇怪的是她不觉得怎么疼,该做什么做什么,女为母则强,她做了母亲,连手上的伤都顾不得了,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悠悠道,“你当我傻子呢,娘什么性子我再明白不过,我这是头胎,娘心里紧张着呢,除非发生了大事,不然娘不会告诉我让我跟着操心的。”
黄氏身边不会让她回去,估计病入膏行都不会和她说,作为母亲的心情,她也是最近才能体会到一二,换作平日小厮的话她估计就信了,眼下是无论如何都不肯会相信的。
谭慎衍回以一个“你聪明”的眼神,他害怕宁樱着了道,她怀着身子不比其他时候,更是要小心翼翼些。
宁樱看着他,挺直了胸脯略有得意道,“虽说一孕傻三年,我刚怀孕,症状还不明显,这种小把戏如何不明白?你别担心我了,我啊,哪儿也不去,就等着生孩子呢。”
孩子可是她的全部了,她出事不要紧,不能拖累了孩子,她和谭慎衍好不容易才有个孩子,是上天的恩赐,要照顾好了。
想着,她把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谭慎衍哭笑不得,牵着她慢慢走,“孩子可不是上天恩赐给你的,是我给你的,没我你哪儿来的孩子,我让福昌去问了。”
“嗯,我原本就没想管这事儿,我让金桂把他领进门,就是担心他跑了,你让福昌好好问问,必要的时候给他吃些苦头。”宁樱不是软柿子,有人明晃晃算计她,她还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似的,那种人,就是该给点苦头吃。
谭慎衍牵着她在美人榻上躺下,自己坐在她身侧,解开她手上的布条,伤口结疤了,薛墨说伤口的深度可能会留疤,因着宁樱怀孕,有些药不能用,这件事他没和宁樱说,女为悦己者容,他担心宁樱心里承受不住。
这些日子,宁樱发现他在的时候,有事无事就爱看她的伤口,靠在芍药花色的靠枕上,打趣道,“谭大夫,你可看出什么来了?”
谭慎衍就势道,“小娘子肌肤莹白如玉,好,好……”
宁樱推他一下,“好什么呢。”
二人东拉西扯说着话,福昌求见,宁樱坐起身,谭慎衍替她扶了扶头上的玉钗,才道,“进来吧。”
福昌躬身进屋,眼神不敢到处瞄,谭慎衍心眼小,是个醋坛子,他可不敢招惹谭慎衍,眼观鼻鼻观心道,“问出来了,是宁府虎少爷身边的小厮,说段瑞找宁成虎给了宁成虎一笔银子让宁成虎帮忙把世子夫人引出去,至于原因,怕就是为了报当年的仇吧。”
后边的事情是福昌自己猜测的,段尚书被贬官,段家一行人离京在即,段瑞还记着当年在宁樱手里吃亏之事,心下不忿才联合宁成虎引宁樱出门,福昌想到从宁府回来,福荣察觉的异样,估计就是段瑞的人了。福昌想起一事,犹豫着要不要说,毕竟,小厮也说了,谭慎平不在其中,冤枉了人的话就成他的罪孽了。
谭慎平那人被谭慎衍治过一回后,见着谭慎衍几户都是有多远躲多远,这件事该是段瑞和宁成虎策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