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慎衍抬起头,递过手里的书给宁樱,宁樱看书页上圈了好些字,“宜修?美要眇兮宜修,男孩子的名字?”
谭慎衍凑上前,他翻了好几页了,这个名字最得他心,他不要求孩子建功立业,能守住国公府的爵位,不被人算计利用就成,养儿方知父母恩,孩子还没生下来,他已经想到很多了。
“下边还有,你瞧瞧可有喜欢的字眼,多选几个备着。”谭慎衍声音轻柔,和平日神色大不相同,宁樱好笑,顺着他做的记号翻了两页,谭慎衍目光挑剔,看中的字都不错,宁樱想了想,道,“慢慢选吧,离孩子出来还早着呢。”
宜修,她听着总觉得像南山寺小和尚的名字,不太好,而且肚子里的是男孩女孩都不知道呢,宁樱问谭慎衍道,“生个女孩怎么办?”
谭慎衍的视线落在泛黄的书页上,不以为然道,“生个女儿像你更好,都说女大十八变,你小时候什么模样我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宁樱失笑道,“我娘说我小时候皮着呢,到处跑,衣服上缝了许多针线,不怎么讨人喜欢。”
谭慎衍拥着她,“我听吴妈妈说你小时候粉雕玉琢的,周围庄子的管事媳妇们都喜欢你,你怎么会是调皮的?岳母逗你玩呢。”
其实,蜀州那一片庄子说大不大,周围的管事媳妇还记得宁樱的样子,都说宁樱生得好看,为人乖巧孝顺,看通身的气派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姐儿。
孩子的名字是大事,夫妻俩认认真真讨论许久,寓意好的名字太多,到后边挑花了眼,反而没有定下。
这日,大雪纷飞,谭慎衍去刑部有事,晋州的金矿事情忙得差不多了,叶康的死得重新调查,文武百官闲下来,又要拿六皇子的事情说事了,谭慎衍在刑部待了会儿,然后去了蜀王府。
六皇子最得皇上喜欢,哪怕六皇子早早赐了封地,工部在建造蜀王府的时候花了大心思讨好皇上,亭台楼台,假山水榭,一砖一瓦皆用了功夫,景色不比御花园差。
六皇子和六皇妃在冬荣院铲雪,六皇子一身暗色蟒袍,弯腰握着铲子,一点一点刮着五彩石甬道上堆积的雪,六皇妃和他背靠背,二人一左一右,默契十足,六皇子身边的宫人朝谭慎衍解释道,“六皇子说闲来无事,不如做点事修身养性,六皇妃提议铲雪,六皇子就应了。”
谭慎衍站在走廊上,漫天的雪盖在六皇子头顶,肩上,后背也片片白,薛怡穿着白色狐皮大氅,戴着帽子,浑身上下包裹在一片白色中,瞧不见神色,他不显山露水的顿了顿,随即走上前给六皇子和六皇妃见礼。
六皇子见着他没多少诧异,手撑着铲子站起身,脸上扬起笑来,“慎之来了,可是朝堂催你催得急了?”
谭慎衍拱手作揖,瞅了眼直不起身的薛怡,不动声色道,“叶康是在刑部丧命的,下官有些细节想问问六皇子。”
六皇子也看见因着弯腰久了直不起身子的薛怡了,扔了手里的铲子,往左挪两步扶着薛怡,薛怡戴着帽子,可发髻上的雪片片白,粘着发梢结了冰,六皇子伸手揉了两下,“去书房说吧。”
话完,吩咐丫鬟备水。
薛怡没有丝毫别扭,看六皇子身上比他还严重,催促道,“你快回去洗洗,别感冒了。”
夫妻二人眉眼尽是柔情,谭慎衍站在二人跟前,反而有些插不上话了。
等六皇子洗漱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儿了,谭慎衍喝了一杯茶,望着墙壁上的画,扫了几眼,随即又移开。
门吱呀一声,六皇子走了进来,脸上依然是方才那副样子,“墨之怎么没过来,他姐姐说起他好多回了。”
“薛太医近日为他说亲,年前把亲事定下才有空了。”谭慎衍握着茶壶,给六皇子倒了一杯茶,听六皇子好奇道,“他不是不成亲吗?如何想通了?”
六皇子劝了他好几回,薛怡拿着藤条打了他一回薛墨咬牙,说什么都不肯成亲,还以为薛墨不知等多少年脑子才会开窍,谁知,才多久的时间,就想娶媳妇了。
六皇子感慨道,“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快,我瞧这我那小舅子翻脸不比女人慢。”
谭慎衍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僵,忽然神思一动,“你想知道他是为何想说亲的吗?”
六皇子来了兴致,落座后握着茶杯抿了口,“快和我说说。”
“把墙上的两幅画给我。”
“……”六皇子瞅了眼墙上两幅名家大作,又看向谭慎衍,眼里尽是鄙夷之色,“什么时候你喜欢趁火打劫了?”
谭慎衍手敲着桌面,脸不红心不跳道,“一直都喜欢,往昔看在好友的份上,不好意思罢了。”
“如今怎么又好意思了?”
“脸皮厚了吧。”谭慎衍斜着眼,面不改色。
六皇子嘴角抽搐了两下,不点头也不摇头,“你是不是带他去青楼了,他对妇人排斥,不知道鸾凤和鸣的美妙,那种人平日看着不近女色,一旦体会到阴阳调和的好处,疯狂起来比谁都厉害。”
六皇子暗暗想,他如果猜中原因,墙上的画就保留下来了。
两幅画从皇上国库中挑出来的,是吴道子的名作,坊间也有流传说谁谁谁早已收藏了,实则真品一直在国库,也不知谭慎衍什么眼睛,竟认得出真假,连他都没认出来,还是皇上说的呢。
谭慎衍摇了摇头,嘴角噙着高深莫测的笑,又道,“你给他灌春.药,然后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