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手疾,四皇子身子孱弱,五皇子生母不显,他派人查三位皇子去了,谁是背后之人,不久就会有结果,现下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一着不慎,皇上多年的隐忍就付诸东流了,思及此,他劝皇上道,“明妃娘娘最大的心愿莫过于您和六皇子好好活着,您莫让她担心才是,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是您教微臣的。”
提及明妃,悲痛欲绝的眸子里闪过阴狠凌厉,双手握紧成拳,手里的奏折变了形,而缓解不了皇上心中的恨,“明妃的仇,朕记在心里,揪出幕后真凶,不管是谁,朕决不饶过。”他视若珍宝的女子,最后走得如此凄惨,如何让他不恨。
示意到自己的失态,皇上松开手,岔开了话,“你妻子和岳母如何了?”
谭慎衍低下头,轻声道,“体内的毒素清楚干净了,只是背后之人没有踪迹,微臣给韩将军去信,决定双管齐下,藏得再深,总会有蛛丝马迹。”韩愈和达尔内里串通制造混乱,变卖军营粮草,韩愈无论如何都不想朝廷派人去剑庸关参与此事,但实际的走向却和韩愈的初衷背道而驰,定是韩愈身边人作祟,矛头指向温副将,那位被他砍头的副将,种种巧合,好似精心设计的一般。
早先他没回过神,前两日才觉得不对劲,已经派罗平去了剑庸关,温副将的死是他所为,背后有没有人推波助澜,很快就有答案了。
“那就好。”皇上面无表情,眼里却不乏遗憾,他如果早日察觉明妃中毒,有薛庆平父子在,明妃就不会死,追根究底,是他的错。
谭慎衍惊觉皇上反应不对,迟疑片刻,关怀道,“皇上保重龙体,别让何时有心人得逞,六皇子,需要您。”
皇上失了神,六皇子需要他,明妃留下的,只有六皇子了,他要好好护着他,不辜负明妃的叮嘱,以及他对明妃的承诺才是,于是,他道,“朕心里有数,你着手去查吧,明日早朝,朕该有所行动了。”
谭慎衍蹙眉,抬眉扫了眼书案前疲惫倦怠的皇上一眼,心下不认可,但他是皇上,伴君如伴虎,谭慎衍不敢忤逆他,福身退了下去。
外边,日头更盛,青石砖铺造的地面水渍干涸,颜色新亮,他望了眼远方的宫殿,缓缓走了出去。
宁樱本以为谭慎衍要忙到很晚,但看他回来得早,心里好奇,欲搁下手里的笔,谭慎衍动作比她还快,三步并两步上前握住她的手,“你画你的,别断了你的情绪。”
宁樱画的是写意画,全靠脑中想象,断了思路,再提笔,画出来的花草树木都会不同。
宁樱点了点头,其实,他把话说开了后,宁樱心底并未觉得有别扭的地方,相处起来仍旧和之前一样,上辈子的她不够坦然从容,如今不会了。
而他,巧舌如簧,和那个惜字如金的侯爷也大不一样,他们,懂得如何与对方坦诚布公的交流,有商有量,才是夫妻相处之道。
宁樱端着调色盘,慢慢绘出蜀州的村庄,顺便问起刑部监牢死人的事儿,谭慎衍没有瞒她,一五一十和她说了,宁樱思忖一番,对方行事没有丝毫蛛丝马迹,其城府深不见底,怕是谋划多年了,放眼京城,她觉得除了皇后娘娘没有其他人做得出来。
宁樱心里还好奇一件事,“记得回京后我找薛哥……”话说一半,看谭慎衍脸色有变,急忙改了口,“找小太医为我娘诊治,他拒绝了我,第二次,小太医来宁府,是不是受你所托,你知道我娘是中毒?”
那会她担心黄氏得了疑难杂症,只有薛墨能救她,所以才去求薛墨,没料到是中毒。
而薛墨第一回诊脉,后来又重新诊脉,明显是出现了偏差,谭慎衍知道她们中了毒,如何知道的?
谭慎衍坐在画架前,打量着宁樱的画作,身子放松下来,声音带了丝慵懒,“墨之的医术我信得过,上辈子,只以为你得了风寒,但吃了药却不见好,且还越来越严重,我心有怀疑,提出了疑问,还真被墨之发现了端倪,你的确是中毒,只不过,发现得晚了,他也没法子。”
这辈子,他记着这事儿,在边关写信给薛墨,提醒宁樱和黄氏乃中毒,并非寻常风寒。
真被薛墨配出了解药。
宁樱握笔的手一顿,“那我死的时候,你为何不和我说,我以为我是打娘胎里带出的病呢。”
谭慎衍闭着眼,为何不和她说?说了有何用,找出仇人,和他一样背负起弑亲的罪名吗?她已没多少时日,安安静静,无缘无痕的走多好。
一旦心里有了仇恨,她心情波动起伏,更会加重体内的毒素发作。
“罢了,以你一棍子打不出一句话的性子,不和我说才是你的作风……”
宁樱话未说完便被谭慎衍打断,“墨之说你心情不宜起伏不定,我便没和你说。”
宁樱没料到他是为她着想,又道,“我回来是因着死了的缘故,你怎么又回来了?最后真是六皇子做了太子不成?”那时候的六皇子和六皇妃去了蜀州,六皇子做太子的几率微乎其微,但不是六皇子赢了,谭慎衍为何支持六皇子?正想有从龙之功,扶持最后赢的那个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