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刀。
很眼熟的一把刀。
亟初禾下意识看了乐子期一眼,发现他也是满脸惊愕,忙拿了块抹布,将那刀细细擦净,露出本来面目。
这次,想不认得都不行。
他们苦苦寻找的玄石鬼头刀!怎么会藏在这里?!
唯独顾回蓝哈哈大笑,喜不自胜:“果然没错。释然和四哥一定是从你们七巧殿发现了鬼头刀这条线索,一路追过来,知道我定会寻来,就在此留了平安符......看起来你师父妙算老人不但活着,还活的相当不错。”
亟初禾不说话,死盯着那把刀。
乐子期则是惊愕过后,不动声色暗舒一口气。之前他还担心一个平安符不能叫聪明的顾回蓝上当,这下可好。他才管不着鬼头刀什么来历,他只管完成属于他的任务。
迷雾仿佛从煮饺子的开水锅里翻起,一重叠一重,冷笑着狰狞着将三人包裹其中,叫人看不到门窗,看不出墙壁,看不清彼此。
亟初禾忽然眯起眼,抓起一碗饺子塞到乐子期怀里,督促他快吃。顾回蓝却摆摆手,道一声迟了,解下腰间软剑递给乐子期,自己则抱着玄石刀跳进院子。他刚站定,就自墙外飞进无数箭矢,铺天盖地,万箭齐发,将好容易露头的太阳遮了个严严实实。可荫蔽之下,光亮更胜,仔细望去,原来是那箭矢头上个个燃的火光,也不管碰着什么,落在什么上,只管熊熊的烧。跳跃,飞扬,跋扈,肆虐,霸气的仿佛混沌世间,唯我独尊。
更有那浓烟密雾,如饕餮吞噬,血盆大口,转眼,就吞没了宅子里三个活生生的人。
【第七章月中三十日】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祁连山麓的柔远镇,只有一样如其镇名。那就是镇外广袤无垠的一片沙漠。流沙细软,像美人柔荑,接天连地,望不到边。圆天金滩,偶有白云一抹,若游子乡愁,长长牵绊。它的一头,系于镇子里袅袅炊烟,另一头,则远向蓝天尽头。
诗人妙辞,歌者颂扬,画家笔下,浓墨重彩,不能描述其一成的魅力。
无奈唯有叹一声:美,极美。美的摄人魂魄,美的叫人死在其中都心甘情愿。
美女蛇般的妖娆,除了即将葬身蛇腹中的可怜人,没有人能了解她的真面目。
乐子期一万个没想到,他第一次看到大漠,就看到这条美女蛇,正盈盈一笑,嫣然无方的勾动手指,准备将他拆吃入腹,尸骨不留的场面。
水是根本没带出来的,唇正在裂开,他们三个人,除了前天早上亟初禾吃过半顿饺子以外,连口汤水都没喝过。
身边无水,更不能去寻找。
事实上,他们连一步路都走不了。
那把火不但烧了房屋,也殃及了后院的两只木枭,浓烟滚滚四面楚歌中,他们唯有钻进锁匠铺地窖,顺着里面一条短浅的应是防风沙的通道逃生。谁知,地形不熟,刚到镇外,三人便一脚陷在这流沙中,动弹不得。
每多一次的挣扎,都会让他们离地狱更近一步。
每多一刻的拖延,金色美女蛇就会更多一分狞笑。
即使他们完全不动弹,冬季寒冷干燥的风也不会带来一滴水,来滋润他们干渴的喉咙,来搭救他们的性命。
死亡舔着嘴唇,悠哉悠哉的蹲守旁边,好整以暇的等待。
生命比脚下的流沙,流逝的似乎更快。
“亟兄,”乐子期忽然唤他,“看着我。”
亟初禾身体抖了一下,根本连头都不回:“乐子期你休想叫我踩你借力,我若一个人逃,还不如和你俩一起死在这里。”
乐子期生气道:“借你肩膀一用。”
亟初禾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忙回头看他,只见那乐子期已经将腰间,原本顾回蓝的那柄薄如蝉翼的软剑抽出来,平放在了沙面上。他轻手轻脚,软剑没什么重量,放在流沙上,也不会陷落,亟初禾看了,大大方方把肩膀侧过来。
顾回蓝难以置信的注视着乐子期,注视着亟初禾。
他已经猜到乐子期要干什么。软剑在他身上,只有他有这样险中求胜的机会。
险中求胜,背水一战,就得要先破釜沉舟。
这舟毫无疑问,就是大方的过分的亟初禾。
他不肯接受乐子期的帮助,却可以慷慨借出去自己的肩膀,还有,他的命。
眼见那贪物恋欢的好年纪,即将飞蛾扑火的逝去,顾回蓝急忙阻止。可晚了一步,乐子期已经双手一撑软剑剑面,借力腾空跃起,又飘然落下,顾回蓝之前教他的轻功,月中三十日,自己早在床畔偷偷练了多少遍,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实战,所以他不清楚自己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他尚且不知道的,周围的两人就更加无从知道。
但亟初禾连问都没问,直接把肩膀伸了过来。叫乐子期落下时,正好可以轻轻巧巧的踩过。
顾回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他无法相信眼前所见。乐子期踩过亟初禾的肩膀,展臂飞向的,是流沙之外,至少七丈之外的一块高大的巨石,周围情况不明,那里可以算的他们唯一的生门。可是,七丈,就算是他顾回蓝,江湖上顶尖的轻功好手,一口气飞跃过去都是不现实的事。何况是像乐子期这样,初学轻功,未曾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