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回蓝仍是一声不吭,脸色已变的铁青。未等他开口,早有人耐不住,抢先道:“师兄叫咱们不要妄下定论,自己却是一字一句定的结结实实。”
“你.......你说什么?”任平生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亟初禾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有人叽叽喳喳起来:“师叔莫非你也被瞳门中人蛊惑?”
“师叔忘了师祖的嘱托了吗?瞳门不可留啊。”
亟初禾有些忿忿,拂袖道:“师祖也说过,瞳门之中,唯有子期,秉性良善。你们忘了?或者说,”掌一挥,人冷笑,“师祖也被他蛊惑了不成!”
搬出妙算老人果然管用,一众七巧殿弟子立刻闭嘴,徒留敌意的目光仍集中到乐子期身上。任平生还要说什么,被亟初禾抬手制止。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顾回蓝:“顾大侠,你可信子期?”
顾回蓝望他一眼,有些奇怪,又看了看乐子期,好像是在问,为什么问这句话的是亟初禾?难道就凭妙算老人那一句秉性良善?
乐子期则左右为难,他此时若开口,不管说什么,必定会招惹七巧殿群起而攻之,到时候只怕亟初禾更加难为。但若不开口,不阻止,谁知道亟初禾接下来要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何况他此行的任务,还远远未达成。无奈之下,只好用眼神向亟初禾示意,希望他有所收敛。后者却显然不是那学的会收敛的人,见顾回蓝犹疑,立刻转身拖住乐子期的手:“既不相信,何必拖着。倒不如就此别过,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后会无期。”
任平生拍案怒道:“亟初禾你给我站住!你是七巧殿弟子,怎可与瞳门沆瀣一气?就算师祖说他秉性良善,那也是从前。瞳门能毒害整个五毒教,能视人命如草芥,是魔窟一样的地方。他乐子期又不是神仙,如何出淤泥而不染。况且你统共才见他几回?怎就知道他还是师祖说过的样子?怎就相信他没一句骗你?!”
“对呀,师叔,知人知面不知心,谨慎些总是没错。”宝钿也苦言相劝。
偏偏亟初禾天性狂妄,听不进一句:“我自是信他。要什么道理!”
有几个见劝不住亟初禾,便转去骂乐子期:“瞳门妖孽,我师叔一向耿直,你一定要害他与同门不合吗?他落的不忠不义,你才开心?”
“乐子期!你师父都不信你,你还好意思说你不是骗子?”
“害人终害己,你小心天诛地灭,
五雷轰顶!”
.......
“闭嘴!”亟初禾不知何时,已铁青着脸,将那柄巨大的竹伞握在了手上,伞尖指的正是他朝夕相对的同门师兄师侄们。杀气腾腾。
众人愕然。谁也不相信亟初禾会真的出手,但谁也不敢打包票说他不会突然翻脸无情。毕竟这人性子乖张,喜怒无常是经常的事。
正对峙,恰在此时,楼上客房忽然传来惨叫,像是一直在睡觉的甄平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彪形大汉跌跌撞撞面色惨白的从房里冲出来,左肩黑血淋漓,血r_ou_模糊,其中一只银色鬼爪,远远看去,透着森森寒意。众人见状,不由同时倒吸一口冷气,都认出了那件物什。
那是五毒教颇有名气的‘忘形手’。传说,是一百年前五毒教与百药门大战之后,一位长老受伤,无意中将断手掉进了蛇、蜈蚣、蝎子、蜘蛛和蟾蜍聚集的神木王鼎中,机缘巧合炼成的嗜血毒物。最喜吞噬新鲜人命。长老发现自己即将炼就奇毒,成功心切,遂不惜设下毒计,骗取九十九条性命,送给鼎中五毒圣物享用。最后因为实在凑不够百人,不得不将自己的儿子也赔进去。
所以这因六亲不认最终炼成的银色鬼爪,就有了个忘了自己是谁的功效,取名忘形。但凡中此爪者,无不变成嗜血狂魔,‘全力杀戮,至死方休’。
传说当年有位少林高僧就曾中此爪,一觉醒来性情大变,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泯灭人性,不知疲倦,一味的除了杀人还是杀人,也不用刀剑,只徒手便将身边所有有生气的人、物一一撕碎。那一战,少林折损了三十六位高僧,前去襄助的其余各大门派也损失惨重。但还是未能制止嗜血狂魔的杀戮,最后众掌门不得不联手将他引上山顶,一起发力将其打下万丈悬崖。原以为这便一了百了,谁知那狂魔竟攀着崖壁,嗅着生人气,一步一步爬回了崖顶。
少林掌门不得已用大火将其困在崖顶,叫他实在无人可杀,狂魔屡次冲出火阵不成,终于按捺不住魔性作祟,一掌拍在自己的天灵盖上,嗜了这最后一条性命......
甄平谷自楼梯上一个跟头栽下,咕噜噜滚出老远,昏死过去。众人却不敢上前察看,因为这人再醒来时,必会亲疏不分,忘记前尘旧事,一味癫狂屠命。就像当年那位忘了自己是谁,可怜又可恨的少林高僧。
全力杀戮!至死方休!
【第六章不虞之隙】
众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时候,乐子期偏偏走上前去,手里拿着一碟一筷,轻轻巧巧的相碰,发出清脆而有规律的声响。同时他的嘴巴一开一合,朝地上躺着的甄平谷耳边喃喃低语。后者一开始并无反应,好一会才渐渐蹙眉咕哝,也发出低低的声音,听不清楚内容。蓦地,他睁开了眼,血水自眼角缓缓流下,先是黑的,后来是鲜红,直到流出清澈的眼泪,乐子期才停了敲击,温和的看着他。
“甄先生,抱歉。”
甄平谷艰难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