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已经加满,游客们陆陆续续上了车,赵鹿一刻也不耽搁,跟大家挥手道别。
下了车之后,赵鹿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家。
她一声招呼也没打,推门而入时,把客厅里正在看电视的王秀云吓了一跳,说:“你怎么今天回来了?”
赵鹿一面换鞋,一面漫不经心地说:“想你了呗。”
“少来这套。”
赵鹿只好说实话:“刚回来,累得要死。”
王秀云见她一脸疲态,走路歪歪扭扭的,忙问:“要不要我给你做点吃的?有面条有饺子,还有汤圆,你想吃什么?”
“什么也不想吃,我只想睡觉,不要打扰我啊。”说完人已经进了房间。
房间经常被人打扫,里面纤尘不染,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赵鹿身体往前一扑,倒在舒服的大床上再也不愿起来。
可是一闭上眼,那天杨伊说的那些话像放电影似的呈现在她脑海里,她又睡不着了。
她只好爬了起来,从包里取出钱包,在夹层里找到那条项链,放在手心里观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睛发酸发胀,困意袭来,她把项链装好,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抱着枕头滚到一边。
王秀云体谅她舟车劳顿,把电视机音量调小了。
赵鹿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殊不知在她下车后不到两个小时,旅行社大巴就在华西十字路口发生了车祸。
一辆大卡车掐着红绿灯黄灯闪烁的间歇从左手边拐了过来,可能是害怕被监控拍到,不怕死的司机狠狠踩下油门,速度太快刹车不灵,“砰”地一声撞上了旅行社的大巴车。
在剧烈的冲撞下,司机老刘脑袋磕在了方向盘上当即晕了过去。刚给游客发放完饮用水还没来得及坐下的王路也中了招,她身体像离弦之箭弹了出去,撞上挡风玻璃后滚了下来,鲜血迸然而出。
变故发生在瞬息间,车上的游客惊恐地大叫,场面混乱不堪。
交警和救护车很快赶了过来,护士手脚麻利地抬走了受伤最严重的司机和一名女导游,几名坐在前排的游客受了轻伤也被送去了医院。作为与司机关系最密切的家属阿良也受了轻伤,他还没从车祸的意外中缓过来,恍恍惚惚被送上车。
救护车上,阿良看到浑身是血的两个伤员,脸都吓白了。
当听到有人在问“这女的是叫什么名字”时,阿良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低头一看,整个人懵了一下。
赵鹿还是王路来着?
他猛地想起王路起身去发水时让他帮忙看着旅行包,背包两边有个网兜,那上面放着一个保温杯,杯身上贴着一个便签,上面写着“赵鹿”两个字。
被吓傻的年轻人磕磕绊绊地说:“她……她叫赵鹿。”
正在跟周公作斗争的赵鹿侥幸逃过了一劫,她睡得并不安稳,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去拿手机,只看一眼便吓醒了。
手机上好几个未接来电,有公司座机打过来的,也有领导打过来的。除了未接来电,她的微信也炸了,点开一看,才知道大巴出事了,她蹭地一下爬了起来,火急火燎赶到了医院。
从小到大,赵鹿跟周扬关系最亲,周扬大她八岁,虽说是她表哥,但是在各方各面都照顾她。上学的时候,开班会都是周扬作为家长代替她父母去开的,赵鹿对他的依赖已久,出来工作之后填的紧急联系人信息也是周扬的。
出事以后,公司那边第一时间联系了周扬,可是周扬那会儿正在飞机上,电话根本打不通。
赵鹿来不及跟王秀云交代就出门了,她在微信群里澄清,出事的人不是她。
车上就两个导游,不是她就只能是王路了。
王路不是本地人,家人就算得到了消息一时半会儿没办法赶到。
一路上,赵鹿一颗心狂跳,她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又担心王路和老刘的状况,惴惴不安,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了手术室外,意外之外,居然在这里看到了杨伊。
……
信息量太庞大了,短时间内赵鹿没办法跟杨伊解释清楚,她用力晃了晃杨伊的肩膀,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听到赵鹿出事的消息时,杨伊感觉自己要疯了,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想,要是赵鹿出不来了,她是不是得偿命……
在手术室外漫长的等待中,她想通了一直以来不敢直面的问题。可是现在赵鹿全须全尾地站在她面前,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
“赵鹿!”
一声暴喝硬生生将杨伊的话打断。
转眼间,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横冲了过来,正是分社的领导之一。女领导刚处理完那几个受伤游客的事,听说老刘和王路正在手术室里抢救,她马不停蹄赶了上来,焦头烂额,气喘吁吁,说:“手术还没结束吗?”
趁此空档,杨伊不动声色地挣开赵鹿的钳制,低下头避开那女领导的窥视,哑声说:“我去下洗手间。”
不等赵鹿反应过来,她脚步匆匆地离开。
赵鹿眼巴巴地看着她的背影,想追上去,又觉得不合适。
女领导想起刚才瞥见杨伊梨花带雨的模样,问赵鹿:“她是老刘闺女?”
“啊?”赵鹿目光收回,嘴角微微抽搐,“什么呀……不是。”
“那干嘛哭得这么伤心?”
这个问题,赵鹿也很想知道。
医院的洗手间里也是一股消□□水的味道,里面静悄悄的。杨伊捧着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