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国公家的长孙?那不就是萧白?
可他不是在国子监吗?
陈百户心中忐忑,不敢抬头,只能小声询问,“殿下,这……”
李烨将注意力转回书上,只是单手点着椅子扶手,另一只手举着兵书,依旧淡淡道,“明年及冠时,孤可以替萧白求个恩典。”
“……是!卑下领命!”
“退下吧。”
陈百户倒退出了撷芳殿,快步出宫,时候不早,得在宫门落锁前赶回来。
路上时,陈百户老毛病没忍住又犯了,开始揣摩上司意思。
调去肃州边军……莫非是因为前几日国子监门口那事?
不可能,陈百户摇摇头,想多了吧?
此举应该是为了拉拢辅国公,应该和谢举人没什么关系……
可是,万一呢……
思及此处,陈百户苦笑,究竟是太会揣摩上司的心思?还是太聪明?
呜呼!
果然自古贤者多寂寞。
与此同时,寿宁侯府内,一身朝服的寿宁侯从吏部下班回家。
他一边走,一边想着今日大殿之上,凉国公上书要刑部审理巫蛊案一事,辅国公立刻点头附议,可那帮武夫们赞同也就算了,历来与武勋有“宿敌”之称的宁国公谢道蕴,也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竟然也跟着附议。
这可惊掉了满朝文武的下巴,尤其是武勋们,看向宁国公的眼神,活像看一只欲偷邻人家肥鸡的黄鼠狼。
寿宁侯咂巴下嘴,虽然他也觉得谢蕴今日抽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但却说不出,到底为什么。
走过儿子的房间,突然发现房门虚掩,屋里似有亮光,寿宁侯脚步一顿,思修回来了?
这小子不是在国子监吗?
可别是哪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人,寿宁侯面上陡然一冷,悄声走过去,伸手把门推开一道缝儿。
小心探头,然后傻眼。
这一看不要紧,险些气的寿宁侯七窍生烟,因为他的独子孟思修确实里面,还正搂着个丫鬟在榻上亲-热。
砰!
寿宁侯一脚踹开大门,随手抄起门边立着的一根红木画轴,抡圆胳膊,挥起木棍就砸在孟思修身旁的床板上。
“爹!”
看着惊慌失措,吓的面无人色的孟思修,寿宁侯大人恨不得把他直接塞回孟夫人肚子里去!
回炉重造,也比现在成天丢人现眼强!
想他寿宁侯一世英名,结果全都毁在自个儿亲儿子手上。要不是就这么一个儿子,他绝对不把爵位传给孟思修。
那边寿宁侯气的头顶冒烟,这边孟世子双腿也抖似糠筛,根本爬不起来。
老爹发怒,揍起人来可谁也拉不住。
光私自从国子监跑回来这一条就够孟思修喝一壶的,再加上一个染指府中婢女的罪名,简直泰山压顶,压力山大。
室内光线有些昏暗,寿宁侯手里拎着的木棍更像是根狼牙铁棒,孟思修不由产生一种错觉,今天他爹非把他腿打断不可!
不行!绝对不成!
孟思修终于急中生智,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挡在脸前,哆哆嗦嗦道:“爹,您……您看看这个,看过后再揍孩儿也不迟……”
寿宁侯将信将疑,把木棍夹在腋下,一把夺过孟思修手里的宣纸,越看越是心惊,手指不由捏紧边缘,生怕有任何闪失。
墨迹透过纸背,依稀能看到上面写些什么,如果谢瑜在场的话,一定能立刻认出,这张纸正是他们不翼而飞多日的策论。
“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仿佛带着巨大的喜悦,寿宁侯抚须大笑,眼神中闪过一抹精光。
“这是你写的?”
孟思修嚅嗫了一下,犹犹豫豫,可没等他开口,就听他爹继续道:“是不是都不要紧,关键是现在属于谁,即将又属于谁,此事还有谁知道?”
“天知,地知,您知,我知。”
“大善!”寿宁侯收起笑脸,神情变的严肃起来,“从现在起,这篇策论就是你写的。”
“您这是何意?”孟思修的眼球险些脱窗。
睁着眼说瞎话,还这么一本正经,爹您真厉害!
“尔懂什么,”寿宁侯斜撇了眼儿子,“这篇策论若是呈给皇上,你这国子监荫生的帽子就能扔了,顺顺利利变为贡生不说,日后承爵都不用降级承,说不定还能封上世袭罔替!”
若真能如他想的那样,他寿宁侯就可以和宁国公在文官集团分庭抗礼,到时平步青云,出任内阁大臣,走向人生巅峰,都不再是梦想!
孟思修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用力掐了自己一下,很疼,看来真不是做梦。
承爵不降级,最多不过激动一阵。
可世袭罔替这种级别,是只有“四国公”能享受的荣耀,激动已经无法形容。
到时他不用再屈居于谢润之麾下,可以自立门户,拉起组织和队伍,在国子监横行霸道不再是梦想!
于是,孟氏父子相视一笑,十分无耻的将谢瑜三人劳动成果窃取,并且更加无耻的据为己有,甚至还打算明日上朝呈给景帝,以此邀功领赏。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谢瑜是怎么也到不到的。
原本安排的捉贼计划,在加上寿宁侯这个变数后,事情便如脱缰的野马,距离他所希望的方向,越来越远,基本是追不回来了。
史书证明,冲动一时爽,全家火葬场。
那天上掉下来的,除了馅饼,还有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