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的疼痛折磨,谢瑜脸色青白,全身冰凉,如坠冰窟。
后背的神经几近麻木,伤口与绷带黏连在一起,稍稍牵扯便痛入骨髓。
直到快天亮时,谢瑜才终于疼到精疲力尽,缓缓闭上双眼,得以片刻喘息。
“吱嘎——”
原本紧闭的祠堂大门被突然推开,窜进来一个身影。
那人身着小厮灰色短衣,戴小帽,手里拎着个食盒,行步鬼祟,朝谢瑜而来。
待行至近处时,小厮蹑手蹑脚放下食盒,似怕吵醒谢瑜一般,小心翼翼从里面端出个碗,里面是乌黑的药汁。
小厮抬起头,转过身来,刚要去唤谢三少,却大吃一惊,因为不知何时谢瑜已经坐起身,一双黑眸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看得小厮心里莫名一颤,拿着药碗的手有些哆嗦:“三……三少爷,您醒啦……这是苏姨娘让我给您送来的药,快趁热喝了吧!”
说着,就将碗递上前去。
谢瑜微眯着眼,却没有任何动作,像压根儿没听见一般。
小厮只得硬着头皮又说一遍,“三少爷,您看您伤的这么重,四少爷早就哭成一个小泪人,苏姨娘哀求大少爷许久,才换来一碗药,您快喝了吧!”
谢瑜扶着身旁的香案缓缓起身,眼神冰冷的扫过那小厮,惊得对方险些摔了手里的碗。
小厮心中胆寒,盖因那双黑眸太过明亮,丝毫看不出刚睡醒的困倦痕迹,似初生的幼狼,要择人而噬。
谢瑜侧过头,望着香案上供奉的日夜燃烧的不灭烛火,缓缓开口道:“你说,这药是苏姨娘送来的?”
“是啊!”
“四弟他哭哭啼啼?”
“……是!”
“苏姨娘求得大少爷?”
“是……”
“嗤。”
谢喻居高临下的看着小厮,语气嘲讽,“满口胡言!我四弟心性坚韧,从不在人前流泪!我娘更不会去求人施舍!”
“你不过是受谢珏指使,这药恐怕另有玄机吧?”
小厮语塞,后背冒起凉气,冷汗从额头流下,尚不自知。
“尔等昨日便在饭菜中加入毒药,或分十日药量,好让瑜慢慢毒发身亡。”谢三郎面色平静,只一双黑眸愈发幽深,“却不曾想,饭食瑜未动一口,于是尔等卑鄙小人,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刚才你想趁我不备,将这碗药汁灌进去,害我性命。是也不是?”
人心何其狠毒!
“……三少爷,小人,小人也是没办法,”小厮连忙跪下诉苦,“大少爷说了,不办此事,小人便要被赶出府去啊!”
谢瑜冷笑出声:“汝为何不说大哥许你的好处?”
“三少爷……我……”
“必是不少金银吧。”
被谢瑜戳穿的小厮脸色骤变,红白交替,看着谢三郎的眼神也不断变化。
最终,他一咬牙,脸上出现阴狠之色,“三少爷,对不住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您读的书多,必然比小人清楚,今日,这药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话落,小厮便朝谢瑜猛扑过来,在他看来,对方不过一十三岁少年,身形又单薄,根本跑不了。
谢瑜眼神一沉,迅速闪身躲过,却似牵动背上的伤口般,他紧咬下唇,脸色发白,行动也不由一顿。
小厮见有机会,急忙反扑回去,却不成想脚下突然一绊,直直朝地上摔过去,连带打翻了地上的食盒,药碗也随之摔碎,乌黑的药汁泼洒一地。
小厮急忙爬起来,盯着洒落的药汁和碎碗,然后猛的转过脑袋,就看到谢三郎淡漠的神情,还有刚收回去的右脚。
原来都是假的!
方才谢瑜是故意露出疼痛的表情,让对方误以为他行动不便,引人来攻,目的是彻底打翻毒药。
“你若现在离去,我便可当作从未见过你,”谢瑜垂下眼眸,“如何?”
不是谢三郎不想惩治这个谋害他性命的人,而是他的伤口在不断恶化,实在强撑不了太久。
小厮恨得咬牙切齿,目光阴鹜地看向谢瑜,异常恶毒道:“三少爷可听过,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吗?”
“哦?瑜竟不知,杀人越货也算财路?”谢喻惊讶,眼神怜悯,“你可知,今日此举,若他日被人揭发,不光你要砍头,连累汝父母兄长也要受刑,你可忍心?”
小厮面上似有一瞬间的停顿,但想到大少爷许他的银两,便狠下心肠,准备一举抓住谢瑜,再让他把地上的药汁舔上一些。
大少爷说过,只需一丁点儿,就能毒死一头牛,到时,三少爷必死无疑!
谢瑜见对方不为所动,也不再浪费口舌,冷冷盯着敌人的一举一动,似捕食猎物的狐狸般,狡猾冷静。
二人围着香案缓慢移动,谁也不先出手,门口的家丁护卫早就被人调开,正因如此,屋里闹这么大动静,却没招来一个人。
谢三郎心里一沉,如此境地,除了搏命,别无他法!
小厮双目发红,眼看到手的银子要飞,他根本不能接受!从未拥有,根本不能体会曾经拥有的痛苦!
所以,他忍不住先动了。
小厮狠戾一推,直接将香案掀翻在地,上面的香炉贡品统统砸向了谢瑜,彼时,谢喻背后伤口正疼痛发作,一个躲闪不及,便被砸到。
那小厮见机会已到,立刻扑上去,想要擒住谢三郎的双手和脖颈,好让对方乖乖听命自己摆布。
眼看就要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