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吃了早饭再去睡吧。你老这样对胃不好。”徐行拦住他。
苏澈困乏得很,也懒得跟他多说,坐下来打开餐盒吃起来。
“我看你要不再请个人上夜班吧,”徐行看着他两个明显的黑眼圈,轻轻叹了口气,“现在生意也比以前好了,多开份工资应该不成问题,你不能总这样折腾自己吧。”
苏澈停下筷子,顿了顿,低低的“嗯”了一声。
的确要多请个人才行了。
以前他每次进城从医院出来,都会回家住一晚,陪母亲吃个饭,说说话。第二天再开车回来。现在就算他不愿意回家,但起码可以把母亲约出来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现在不比以前那么随意了,三天两头都会有客人来入住。他必须当天下午就赶回来,太匆忙了。
而且,万一父亲当时说的不是气话,他就更要时时在医院看着才放心。
不过目前还好,父亲暂时没有什么动作。
苏澈照常把花c-h-a到花瓶里,凑上去轻轻闻了闻,说:“今天的玫瑰特别香呢,不信你闻闻……”
病床上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我一直不太懂,那么多的花,你为什么只喜欢粉玫瑰,这不是女孩子才喜欢的么?”苏澈轻声笑了笑,“以前每次我去买花,花店的老板都以为是送给女朋友的。你什么时候睡够了,就醒来看看这些粉玫瑰吧,不然等它们凋谢了,就不好看了。”
“苏先生,您来了啊?”护工大叔推门进来,“苏院长让您什么时候过来了就去他办公室找下他。”
“好的,我知道了。”苏澈抹了把脸,说。
父亲的办公室在另外一栋楼的顶楼,很大的一间。苏澈走进去的时候,父亲正低头写着什么。
“找我什么事?”苏澈问。
父亲放下笔,说:“我是你爸,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你能比我还忙?”
“哼,那你个大忙人,”苏澈一屁股坐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没事还会想起我吗?”
“你……”父亲突然叹了口气,“我们父子俩什么时候连说话都这么带刺了,哎……我记得你小时候还特别黏我,每次下班回到家总是第一个冲出来要我抱……”
苏澈沉默了会,说:“如果你能接受我的性向,你还是我的父亲。”
“你要我怎么接受?”父亲看着他,“我堂堂一个三甲医院的院长,儿子居然是个同性恋,你让周边的人怎么看?”
“谈恋爱是我个人的事,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苏澈说。
“你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能不在乎!”父亲说。
“所以你就能打着父亲的旗号,以院长的身份去逼迫沈长安?”苏澈冷道,“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住院医生,也值得院长大人的特别关注?”
“我没有逼迫他,我只是善意的提醒他而已。”父亲说。
“要不是你,他怎么会好端端的跑去跳楼?”苏澈厉声质问。
“你真的以为,他跳楼是因为受不了我给的压力?”父亲反问。
“是!”苏澈叫起来,“他自己说的,他要向你证明对我的感情是真的,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他是这么说的……这么说的……”
沈长安平静的跟他说要证明给父亲看,证明给所有人看,然后还对他咧开嘴微笑,一如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微笑。
他刚想问怎么证明,话才说一个字,就看到穿着白大褂的沈长安纵身一跃,像一只白色的蝴蝶,从七楼飞了出去。
那天的天空特别的蓝,蓝得发亮。白色的蝴蝶在蓝色的舞台肆意飞翔,飞过翠绿的树丛,飞向深灰的地面,最后留下鲜红的呐喊。
所有的色彩那么生动,那么和谐,却成了他摆脱不掉的噩梦。
他想不通,沈长安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折磨自己。既不是生离,也不是死别,而是比生离死别更让人痛苦的沉睡!
两年了。
他默默忍受这种痛苦两年了。
未来还要多久,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沈长安没有死,就还有生的希望。
他一定要在沈长安醒来以后,问出一个为什么!
“沈长安他……”父亲欲言又止,“算了,随便你吧,我答应继续维持他现在这样,你愿意等就等吧。”
父亲的话中断了苏澈的回忆。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把情绪暂时压住,说:“好,希望你说到做到。”说完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坐到车上后,他才感到后背一片恤紧紧贴在背上,很难受。
他趴到方向盘上,闭上眼睛,一动也不想动。
过了许久,天色渐渐暗下来,他才慢慢抬起头,动了动发麻的双手。才发现,手上也是s-hi凉一片。
回去吧。
临出发前,他给徐行发了条消息,今晚在店里等我,喝酒。
很快就收到回复,一个很浮夸的ok表情包。
苏澈回到客栈的时候,徐行已经饿着肚子跟新来的夜班人员亮仔聊了快一个小时。
“我靠,老板你可算回来了。”他冲苏澈笑着说。
苏澈连门都懒得进,嘴里扔下句“走”扭头就走了。徐行赶忙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