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淇心里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他认真地说:“封荑。她们要是这样的人,你就别理她们了。要是只有哥哥喜欢你,你会觉得不够吗?”
封荑委屈地往他怀里一扑:“可是我也想有朋友。她们都嫌弃我,连黎菁也说我十七岁了跟七岁一样。”她掰了掰指头,“明明差了十岁啊,怎么可能一样。”
封淇心疼得厉害:“没关系。我们封荑超级木奉,是她们不懂。等你朗诵完了,哥带你去吃芝士蛋糕。”
封淇眼睛死盯着眼前的瓷砖,生怕错过了一点点。
场景却陡然移换。
封荑披着宽大的校服,满脸泪痕地回家:“哥,裙子坏了。”
封淇绝望地使劲闭上眼,缩成一团蹲到洗手间的角落里,不停地挪动脚步往逼仄的边角里挤。他的手紧紧地捂住眼睛,血流到胳膊上和脸上,整个场景触目惊心。
“哥,我去找爸妈了。”
“哥,你别太想我,要听话哦。”
“哥哥,我先去了,乖乖等着你。”
脑中的声音不受他控制,一遍遍响起,封淇的影子颓废地跌倒在惨白的灯光下。冰冷的夜风从窗户里灌进去,白炽灯y-in恻恻的独自发亮。
醉醺醺的人东倒西歪地闯进来又走出去,坚硬的皮鞋踢着封淇的腿。酒吧里的音乐换成一个歌手的现场吉他演唱,声音又轻又飘,强装着虚假的空灵。
四中保卫科里,孙秉志趴在床上,林初焰替他擦着红花油。
林初焰眼睛都气红了:“这伤怎么来的?”
孙秉志不好意思地笑了声:“一大把年纪还挨揍,丢人现眼呐。”
“谁揍你?”林初焰小心翼翼地替他擦药,一点儿不敢用力。
孙秉志叹了口气,说道:“有个女同学,跟班上男同学谈恋爱,被家长发现了。今天下午放学时候,家长悄悄跑了来,结果那俩小孩儿一出校门就牵起手。她妈妈,哎哟,骂得那叫一个难听。小姑娘谈个朋友,被自己的妈妈甩耳刮子,一通乱骂,他妈还带了根老式的教棍来,唉。”
林初焰听得一愣一愣的:“为什么打人啊?早恋再不对,也不用挨揍吧。”
孙秉志半闭着眼睛摇头:“好好的孩子啊。怎么下得去手?造孽啊。”
林初焰又问:“那怎么你受伤了?”
孙秉志直起身,充满使命感地说道:“我是保卫队队员孙秉志,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孩子们。哪儿能看着细皮嫩r_ou_的小姑娘挨揍?她妈太剽悍了,又是学生家长,我不敢动手,只好护着孩子,教棍打人扎实得很,废除了多少年的东西了,没想到还有家长专门收着。”
林初焰看着他背上一道道的血痕,心里难过得很:“你不是值夜班吗?”
孙秉志说:“我前两天看新闻,有学校出了恐怖袭击事件,放心不下,放学时候人多,我就过来瞧瞧。”
孙秉志晚上在四中值班,白天总不见人影,林初焰不知道他平常在做着什么,到能够察觉到他是很疲惫很累的。
明明有着别的事情做,也抽出时间来看顾着学生,凭什么要被打?
林初焰愤怒极了:“那阿姨怎么说打人就打人啊?误伤了别的人,她都不知道收手吗?”
孙秉志嗤笑了一声:“自己的女儿的都下得去手,指不定觉得打了陌生人还赚了,解气。”
林初焰气得喘不过气,孙秉志拍拍他的手背:“初焰,来,用点劲儿,把淤血揉开。”
“好。”林初焰瘪着嘴,认真替他揉着伤痕。
等到夜很深了,林初焰想起来封淇那件外套。他从来没接触过那么贵的东西,林初焰心里惴惴不安。
虽然封淇明确表示无所谓,林初焰心里还是有道坎儿过不去。他又不是封淇的亲弟弟,凭什么吃人家的糖还要那么贵的外套。
可是,面对孙秉志,他没法让他去把那件衣服要回来,他说不出口。而且,要回来了,他也不敢还给封淇。
封淇当时把那件外套自然地放到了林初焰肩上,那副黯然的神情,光是想起来就让林初焰觉得害怕。搞不懂,封淇身上到底背负了些什么,让他快被逼疯了一样。
尽管封淇捉弄了他,他依旧察觉到了对方深入骨髓的痛苦——强迫自己捉弄人的痛苦,无比自责的痛苦,非要捉弄人来使自己内心受罪的痛苦。
林初焰心里茫然一片,封淇为什么非得让自己去承受这些?
他咬着牙,问孙秉志:“孙爷爷,我欠了一个人的人情,可是我暂时还还不起,对方也不要我还,我该怎么办?”
孙秉志正把保卫队队服挂到墙壁上,灯光清晰地照出他的皱纹,真实又苍老,他笑着说:“你给他人情嘛。”
林初焰不解:“什么意思?”
孙秉志答得很轻松:“他给你的东西是他不缺的,你还他做什么?你给他他缺的东西嘛。”
☆、第 8 章
封淇是深夜两点回的家。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近屋里,也没开灯。风雨停了,外面竟然比屋内更亮,光亮透过窗户,在窗边投下一点黯淡的光的痕迹。
封淇感受到一股奇异的氛围:这外面的世界里,人们酣睡在静谧的黑暗中,沉浸在又度过一场暴风雨的安心和感恩中。他难以忍受地走近窗边,猛地拉上了窗帘。屋里顿时变黑,像一个蚕蛹的内部。这是黑黢黢,空洞洞的黑,失去了黑夜那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含蓄,黑得乏味,人睁眼或者闭眼都无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