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把我带回家,没看心理医生,倒是把我打半死,肋骨都打断了,直接去看生理医生了。这种事情,又是学生,在我们那个小地方,出门走一条街,能碰上半条街的熟人,还是挺惊世骇俗的。我在学校在家里肯定是呆不下去了,我在医院就想,肯定是要么去死要么跑出去,没别的办法了。”
“然后你就跑到北京来了。”孙阳喃喃道。
“嗯。在医院躺了两天,等着我妈来看我,最后她也没来,我也不想等了,跑回家偷了点钱,连夜就坐上火车走了。”
“我还记得那时候是冬天,绿皮车上挤满了人,车厢里一股泡面裹着臭脚味,我坐在车厢连接的地方,也不知道谁的编织袋上,当时兜里就1000块钱,我就想我到了北京,等钱花完了,要干什么呢,我什么都不会,高中都没上完,估计很快就会饿死了,倒不如现在从火车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孙阳从倒车镜里扫了陈冉一眼,看见他明亮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越沉越深,却在最黑暗的瞳仁深处,汇聚成生生不息的微光。
“我正这么想着,我旁边有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困得实在站不住了,就靠在我腿上睡着了,我看着她脏兮兮的小脸,很无奈,想那要不就先不死了,我一动她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现在想起来,还得谢谢她的救命之恩呢。”
陈冉不说话了,过了半天,孙阳才说:“这些事情你跟老板说过吗?”
“没有。他也不会关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