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三十四
隔天,他送了我去机场。
过安检前,我看着他,想哭却笑着,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郑卿青啊,这次换你等我了,你可要好好发一顿脾气啊。」
他看着我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我,好像要把我看透那样,一言不发。他的嘴唇抿的死紧,脸部肌肉也很僵硬。
我开玩笑:「你不说话我先走了啊?」
因为啊,再不走我怕我要哭了呢,郑卿青。你当初有没有这种感觉?
他忽然就把我抱住,抱得很紧,把我的眼泪都挤了出来。真不争气啊我,等下眼睛红通通的过海关多丢脸。还有,机场人多少啊,害臊死了,又不是演偶像剧。
「我不会生气。」
我笑了,肯定很丑,边哭边笑什幺的。
「你不生气啊?怎幺可能?这天都要塌了吧?」
他闷闷的声音又传来,有点低沉有点沙哑:「如果等不到妳,天塌了我也撑着。」他顿了顿,又道:「这样妳才回的来。」
我伸手抹了抹眼泪:「噁心死了。」
然后他放开了我,很快的转过身去,连一个正眼也不看我。我只好踮起脚,轻轻的在他脸测落下一吻,然后也很快的转过身,抓紧了护照和登机证,以我最快的速度走向安检前的队伍。 我排着队、低着头,一个大气也不敢喘。我不想看到他离开。
过了安检门,我还是忍不住回了头。我看到他双手插着口袋,直直地望着我。和我对上了眼后,他给了我一个微笑,每次他要故意惹我生气时就是那样笑的。我也笑了笑,转回去继续走我的路,不敢再回头。
谢谢你,让我有回家的路。
坐在候机室,戴上耳机,随机播放的第一首就是〈你那幺爱她〉。
你那幺爱她,为什幺不把她留下?
你那幺爱她,为什幺不能为她留下?
为什幺呢,郑卿青?
相比家乡暑假时的高温,美国实在是很冷。虽然是下午,我却还是穿上了外套。
我到了寄宿家庭、到了未来我的房间,很快地收拾好行李,坐在床沿,不知道要干什幺。
看着四周,白色油漆的墙壁、木製的小书桌、蓝色的地毯,这是个我很陌生的空间。
我不知道我会在这里待多久,可是我很懒得去找房子,也许会在这里住到毕业也不一定。
我吃了晚餐,又回到了房间,我知道太阳还要好一阵子才会下山,所以将窗帘拉下。
我开了电脑,想要和谁聊天,却发现没人在线上,想找谁也不是。
我的手机没有讯号,我好像什幺都做不成了。
想听听谁的声音,却没有办法,我的身边安静的可怕。
我颓废的倒在床上,握着手机,跟每个人都传了句「我到了,一切安好」,然后被一种空虚感给包覆。
我翻了个身窝进被子里,看着手机,没有人回覆我,于是我先睡了一觉。
再醒过来的时候,深了个懒腰,马上又开了手机来看,好多郑卿青的未接来电。
我赶紧回拨,心理揣测着若是想念值最多可以有五颗星,我现在已经累积四颗半了。
我想念老妈的饭菜,纵使我老是嫌难吃;我想念中庭里婆婆妈妈的聊天声,纵使我老是嫌她们打扰我读书;我想念郑卿青有些沙哑的声音,纵使我老是嫌他的声音太粗糙。我想念我现在失去的一切。
「喂?」郑卿青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
「我是陈子今。」
「我知道。到了?」
「嗯。」
「打电话给妳妈没?」
「还没,忘记了。」我真的忘记我老妈了,我是个见色忘母的不孝女,我会努力改善,嗯。
「快打过去,我挂电话了。」
「等等、等等,我想再听听你的声音。」
郑卿青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高兴:「快打电话过去,跟家里报完平安才可以跟我讲话。」
「你好像我爸噢。」
「快。」没有太多语调,简洁有力。
我扁了扁嘴:「好啦,掰掰。」
他也说了声再见,然后像是怕我又死缠着他似的很快挂了电话。
我拨了我妈电话,等她接听的时间,我竟是开始胡思乱想郑卿青这幺快挂电话是不是有其他原因?也许他正在和他的女朋友二号聊天?不、不,他不会有女朋友二号的。不,好像也不一定?又或着我才是女朋友二号?又或着
我甩了甩脑袋,扼杀了我想像力无限的延伸。刚好我妈也接起电话,我开始跟他报告这几个小时间所有的事。
终于知道了为什幺远距离是情侣的一大考验。不安全感和不确定感在你心中就像水被泼出去般,无限延伸。而远方的他,永远无法在延伸出去的尽头,把你再拉回他身边。
-----------------------------------------------------------------------------
关于机场安检门,我亲自去桃机走了一回,我知道和我写得不一样,他把安检门前好一大块区域用一大面墙和外面隔开了,墙上只有两个小门,穿过门还得要检查护照和机票zzz
我尝试从安检门的区域里,用我锐利的视线穿过那两个小门看看外面的行人,想着若是看得到,还是尽量改得和符合现实一点,但是我只看得到海关伯伯的秃秃后脑杓
请大家就无视这个小瑕疵,因为现实真的一点也不浪漫ˊ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