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问心有情》到底给谁唱,他并不是很在意,他在意的是这首歌的意义,是傅野的亲口承诺。
直到这时,他才悲哀地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这么喜欢傅野了吗?
不仅喜欢他的歌,更喜欢他这个人。
这喜欢比从前对隋风那种模糊暧昧的感情更加来势汹汹,因为这不是日复一日的陪伴和相处累积而成的,在他和傅野的关系里,从没有温吞从容,细水长流,一开始就剑拔弩张,火花四ji-an。傅野比隋风要强势得多,就像一阵飓风席卷了他的领地,他想过逃走,想过避开,甚至想过给自己一块保留地,让那些感觉永远地禁锢在某处,但现在白晚才发现,原来书上说的都是对的,这世上有三种东西无法隐藏——贫穷、咳嗽和爱情,同时,这世上还有两种东西无法自拔——牙齿和暗恋。
可是喜欢傅野,绝对是比喜欢隋风,更加可怕的事情。
白晚站在中海大楼的门口,抬头望着冬日蛋黄般的太阳,绝望地眯了眯眼睛。
他站了好一会儿,终究是没有再上楼找叶承恩,而是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的曲目还没挑好,暂时不过去了。
“啊?我听刘空说你不是都选好了吗?”叶承恩很惊讶,“而且傅野也跟我说,有首新歌要写给你。”
“他是这么说的吗?”白晚讥诮地笑了笑,傅野的话永远辨不清真假,“那麻烦告诉他,谢谢他,但他的歌,我暂时不要了。”
“……”叶承恩无语了,“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在海岛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现在是怎样?又闹矛盾了?”
“抱歉,叶总。”白晚觉得很对不起叶承恩的一番好意,“是我这边的问题,对新歌,我有新的想法,傅老师那边,我会自己跟他说的。”
白晚虽然表示会跟傅野沟通,但实际上,他一回到家就关了手机,切断了所有和外界的联系,又将自己缩回了厚厚的壳里。
一连三天,他足不出户。第三天早上,他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中听见门外有人在狂按门铃。
白晚猛地惊坐而起,连喘了几口大气,心头泛起一阵慌乱。
他猜到了来者不善,要不要去开门?
挣扎了好半天,他还是下了床,磨磨唧唧地把门打开了。
傅野一身黑衣站在门口,抬起头来,脸色铁青。
“你玩我?”他开口就是狠厉,白晚被吓得倒退了一步。
傅野步步紧逼:“我专门为你写的歌,花了那么多时间和心思,你说不要就不要?”
“……”
白晚被他的气势逼得说不出来话来。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说清楚!”
“我……”白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只是……”
“你就是这么践踏别人的心血和劳动成果的吗?”傅野质问道。
“我……”白晚被逼得毫无办法,道,“我没有,是程吟……”
傅野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你别提他,我都说了程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白晚终于忍不住了:“但他这段时间是不是经常去找你?你们难道没有经常在一起?如果不在一起,为什么会被拍?为什么他会知道歌……”
傅野被他连珠炮似的反问激怒了,再次打断他的话:“这关你什么事?”
一句话问得白晚哑然熄火。
是啊,这关他什么事?他是傅野的什么人?他凭什么这么问?白晚几乎都能想见傅野脑内的潜台词了。
他捏紧了拳头,低头轻笑了一下,再抬头时,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端倪:“哦,没什么,是我多事了。其实,是我有了新的选择,我觉得那首歌比《问心有情》更适合我。”
他说得云淡风轻,却让傅野蓦地一怔,半天没有回过神。
俩人就这样冷冷地对峙着,白晚恍惚中竟从傅野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受伤的神情,但下一秒,又什么都没有。
一定是他看错了。
因为傅野忽而笑了,那笑意如同前几次见面一般,并未达到眼底。
“那行。”他深深地看了白晚一眼,道,“那你可别后悔。”
傅野走了。
白晚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心力交瘁。
刚刚那一番话像是耗去了他的全身力气,他扶着门框站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觉是睡不成了,白晚戴上帽子口罩,穿上大衣,准备下楼去买点东西吃。
在家三天光吃泡面了,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白晚刚下楼开了机,刘空的夺命连环call就追了过来。
“我的祖宗,你又玩这一套?你知不知道音乐大赏下周末就要直播了,你这还啥都没准备,到时候怎么上台啊?”
白晚不耐烦地说:“就唱老歌好了。”
“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打新歌?算了算了,我不管你了,你爱咋地咋地吧!”
刘空啪一声把通话挂了,白晚举着手机,一脸愕然,这还是刘空第一次挂他电话,看来脾气再好的人耐性都是有限的。
也许自己是真是遭人厌到一定程度了。
明知道自怨自艾,自厌自弃最是矫情,白晚却怎么也摆脱不了这种情绪。那仿佛就是一个魔咒,从童年时就牢牢禁锢在他的脖子上,平常看似和正常人无异,却不知道何时又会突然收紧,将他勒得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