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像人类,海妖终究是亲近水的生物,床什么的,对他们而言远远比不上一个灌满海水的超大游泳池。
月色如水,海妖打了个呵欠,呼出一长串小泡泡,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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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会的负责人grn先生还没有睡,他睡不着,人老了总是觉少,在床上躺了许久之后他翻身坐起,戴好眼镜披上外套走出了卧室。
这是一间市区的普通单人公寓,他其实有钱负担更好的房子,但是有什么意义呢?
他没有亲人,朋友也很少,到了这把岁数孑然一身除了钱什么都没有,与其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等死,他更喜欢这个小小的公寓,虽然它有些老旧狭窄,但是翻新一下之后,依旧是让人满意的住所。
最起码这样的屋子,不会让他感到寂寞。
他拄着拐杖坐到柔软的躺椅上,费劲地用毯子盖好腿,打开电视,设定好的碟片开始自动放映。
画质很糟糕,拍摄技术也很糟糕,因为年代太过久远还时不时会卡一下,然而他仍然看得津津有味。
“!笑一个!”镜头里的他还那么年轻,歪戴着帽子吊儿郎当的模样,坐在架子鼓后头随便敲了几个节拍,脸上尽是笑意。
紧接着镜头扫过了调试吉他的金发青年和拿着贝斯匆匆跑进来的棕发青年,这两个老伙计前些年一个接一个走在了他的前头。
他们都是好人,上帝会喜欢他们的。
然后,镜头移向了坐在高脚凳上哼唱着不知名小调的青年,柔软卷曲的黑色长发,灰蓝色的眸子,五官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身上弥散着淡淡的颓废气息,即便透过模糊的画面,也能让人感受到那种强烈的吸引力。
“triton!看这边!”听到呼唤的声音,那个青年侧目看向了镜头,微微扯起嘴角问道:“你又在干什么呢?”
叫做triton的青年的嗓音低哑磁性,带着笑意问话时无端透出几分色气性感的意味,比起那时候顺着潮流打扮得各种夸张的他们,这人总是穿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但只要坐在那里,哪怕是白衬衫配牛仔裤的乖孩子打扮,身上也自然带着十分的颓废狂妄。
就像他的音乐一样,只有上帝才能铸就的杰作。
“拍个录像,这样以后我们老了还能一起回味哈哈哈。”拍摄的人笑着答道,“triton来唱一段?”
“好啊。”triton扬眉轻笑,一脚勾着高脚椅转了转,手撑在立式话筒之上,从低音至高音哼唱了一段难度极高的民谣。
“好好拍下来啊,等我老了唱不动了还能欣赏一下。”他如此说道。
屏幕上的青年眉眼如画,微挑的唇角浅淡的表情,像是疏离又像是亲近,然而e先生已经看不下去了,关掉了电视捂着脸流出了眼泪。
当时那么的美好啊,谁能想到这个惊才绝艳的青年根本没能活到老去之时,谁能想到笑着说老了还要一起回味的人能干出那种事情,一个死了,一个进了监狱,剩下的三个,余生都要活在遗憾怀念之中。
老人之所以那么欣赏greg,也正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
天色将明,失眠整夜的老人拿出手机,拨通了熟捻于心的号码,耳边听到和以前一样一声声的忙音,直到最后自动挂断。
然后再打一次,再打一次,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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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iton被手机铃声吵醒,睁开眼游到池边看了眼亮起来的大块头手机,又闭着眼游了回去。
每一次当他决定抽身离去之后,便当自己是真的死了,再不和之前的任何人或事产生联系,哪怕有时候这个决定艰难无比。
——这是海妖们的自保策略,想想吧,若是有一天他心一软被别人知道他没死,那是几十年的容颜不变啊,一传十十传百,这陆地上只怕就再也没有海妖们的立足之地了。
他所能做的,仅仅是暗地里照顾那些故人们,保他们衣食无忧直到死去。
被海妖留下的那些故人们痛苦,而不得不目送着那些故人们离去的海妖,又何尝不痛苦呢?
只是必须离去了,只是不得不分别了,只是海妖终究是更加爱着自己的冷血动物罢了。
triton哼唱起了送别的歌谣,从最低到最高,缥缈而又决绝。
这一次的案子他不会再主动插手,而且他想,他已经知道是谁动的手了。
他东方的同族告诉他,在东方有句俗话,叫做狗改不了吃屎。
他深以为然。
手机铃声依旧在反复作响,一声一声叮叮当当,古早年代的单调铃声混杂着海妖的歌声,响了很久很久。
……
而另一厢,reid却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他昨晚看着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倒在床上睡着了,加之今天本来就是休假他没定闹钟,爬起来一看表居然已经快要到中午的光景。
敲门的是一个快递员,给reid送来了一份不怎么受欢迎的快递。
一个和前两份快递一样没有发出地和发出人的包裹。
reid沉默地瞪着快递看了半晌,连开都没有打开就直接把快递放在了柜子上,和它的两个前辈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