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鹏把车推进玄关停好,侧身走进房子。他径直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拉开窗帘,阳光哗的一下涌了进来,刺得程云鹏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秋天下午的阳光通常不会那么辣眼,程云鹏有点说不上来,总感觉今天可能有点什么不一样了。
他坐到了茶几前,看到茶几玻璃下压着程爷爷搂着小学三年级时候的自己的照片。
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有那么开心地大笑过了,隐隐约约的,又模模糊糊的。
程云鹏不禁盯着照片看了许久,渐渐地觉得眼睛有点儿湿润,突然间很想避开那个笑容。
于是他在手边的口袋掏了掏,掏出一张折成方块的纸来,想也不想就摊开,挡在了那张照片的上面…然后,程云鹏看到了纸上写的“xx区高中奥数预选赛申请表”的字样。
程云鹏觉得更心烦了,他反手在口袋里掏出笔来,摘掉笔帽。
在申请表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叉。
程云鹏不知道自己在气些什么,但是就是抑制不住地郁闷。他知道同学们都在背地里叫他独行侠、黑面鬼。
即使他觉得自己从来不会在乎。
坐了好一会儿,程云鹏站起身,准备离开。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程云鹏骑好久的自行车辛辛苦苦来到市郊,都只是到房子里坐坐没几分钟就离开。
程云鹏把车倒着又从玄关推了出来,把车撑在地上,用脚带上门,才跨上车子,准备往大马路骑去。
离开之前,他很随意地回头扫视了一下…
似乎隐约看到门边的信箱缝隙里露出白色卡纸的一角。
程云鹏很意外。于是下了车,又走回门边打开了信箱——是几张明信片。程云鹏取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第一张的明信片上写着几个大大的字。
“程大傻子,还记得我是谁吗?”
程云鹏噗呲一下就笑了出来,弯弯的眼睛看着卡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轻嗔了一声。
“白痴。”
回到家的程云鹏飞快地走回自己的房间,走到了书桌前,随手把钥匙扔在了桌上,把紧紧捏了一路的三张明信片画面朝上摊在了桌上。
程云鹏坐在椅子上,看着第一张上印着一个古风的垂钓老者,第二张是上海外滩的夜景,第三张上印着的是喜羊羊和灰太狼。暗叹赵大米的风格还真是无迹可寻。
程云鹏又一张张翻过明信片,把写着字的一面朝上摆着。又再度看到了那些歪歪扭扭的字体。
“我今天去了游乐园坐了过山车,挺好玩的,你坐过吗?”
“你猜猜我在哪?哈哈,猜不到吧?话说无锡是不是离上海很近?”
“程大傻子,还记得我是谁吗?”
程云鹏又正反翻看着这几张明信片,再反复读了几遍,发现除了邮戳上盖着地址章,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其他的寄件人信息,就那么简简单单的三句话外加地址栏上的地址,之外什么都没有。
甚至连“赵大米”三个字都没有。
程云鹏摇了摇头,苦笑一下,发现白痴赵大米好不容易寄信过来,又居然打算连回信的机会都不打算给自己,觉得既好笑又不可理喻。
他趴在地上把一只胳膊伸到床底下掏了一会儿,拖出一个方形的大月饼盒来,把这三张明信片一张张放进里面,轻轻地盖好盖子,再把盒子放到了书柜的隔层上。
第二天的程云鹏心情瞬间就轻快了很多,而通常他的郁闷期都在家庭团聚日之后至少会持续一周左右的时间。
但程云鹏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直到下午课外活动的羽毛球场上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在一边微笑一边对着墙练挥拍。
队里同年级的两个女孩犹犹豫豫互相推攘着走到程云鹏身边来,被程云鹏感觉到了,于是转头望了她们一眼,扬了扬嘴角,笑着说了声:“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