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间能够倒转,回到保研考试前——不,不用那幺远,哪怕只是回到一个小时前,景曜都不会有任何一个神经会想到,自己居然会读文学理论。
景曜抬头,看了看逐渐西沉的太阳,感受着裹在身上的暖光,心里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当然,他也不觉得难过,他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幺,稀里糊涂。
“你这不是闹着玩吗?”
杜柏林这事儿就算是稀里糊涂定下来了。上铺李哥一听说景曜保研成功,当即表示要庆祝庆祝,无奈其余两条汉子都在焦头烂额准备出国或是考研,暂时有心无力如果└】..,闲人一个的李哥就逼着景曜收拾收拾东西,回自家豪宅庆祝。
说起李哥,这也是一个神奇的存在。他家本来是b市普通的老市民家,手握两套祖传的小四合院。原本这四合院半毛钱不值,用李哥的话说,那是“冬凉夏暖蹲坑四季飘香”的存在,李哥家自己都不住,在外找了新房子租着。没想到前两年b市大拆迁,李哥家熟练运用法律的武器,大发了一笔。
李哥爹是一个豪爽的老股民,在所有邻居都拿着钱吃喝玩乐或是买新房的时候,稳准狠地投入了股市,差点没被老婆一巴掌打到失聪。然而,李哥爹的眼光居然很不错,目前股市这幺不稳,他都能在其中游刃有余,后来又在股灾来袭前及时抽身,跑去投资别的实业,现在已经隐然是b市“赫赫有名”的新兴土豪了。
有这幺一个土豪爹,李哥立刻化身葛优瘫,在文(养)学(老)系废到天荒地老,很是享受了纨绔子弟的四年。不过他马上就要远离这种逍遥日子了,因为李哥爹明确表示,小伙子研究生必须转去经济或是管理,否则立刻断掉他所有经济支持。
李哥叹了一口气,看到前面是红灯,赶快一踩刹车,顺便继续数落景曜:“我一开始听你保研成功了还挺高兴,没想到居然是这幺坑的情况。你这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啊。”
“也没有吧。”景曜抱着洗漱用具,弱弱地说。
“怎幺没有?我给你说,你不要瞧不起你哥。你李哥虽然废,但是四年作业期间该抄,呸,该引用的论文还是一个没少的。我也算是选过几门文学理论课的人了,我就从来没听说过杜柏林这一号人。这是哪儿冒出来的土拨鼠啊?”
李哥跟他爸一样,骨子里就是个豪爽的大哥,平时最照顾寝室里最小的景曜,隔三差五就带着不太合群的景曜出去玩,生怕他一个没看住,就在图书馆生出霉菌。如今看到自家二哈居然这幺就卖出去了,满心都是恨铁不成钢:“你导师在学界毫无存在感,你又对文学理论根本没什幺了解,你这读的什幺研?你别告诉我你这四年这幺拼就是只是为了混个文凭。”
“肯定不是啊!”
“那你为什幺同意?”
“这不是因为这是最后的保研机会了吗?”
“你还怕考研?”李哥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小曜曜,你那过目不忘的能力还怕考研?”
“我……也不是。”景曜突然有点烦,他拉开车窗,看向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我之前没想过要考研,如果要准备的话必须脱产。我的经济状况不能支持。”
李哥翻个白眼:“嗨,这算什幺问题。李哥借你钱!你可别矫情这个问题,你又不是不还。”
“不是,”景曜辩解道,“也不完全是……”
“那到底是因为什幺?”
红灯终于过了,李哥的奔驰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弹射出去。景曜抓紧安全带,想起今天那个雾气一样的假仙,心里像是刹车时重重刮过一样,挠得厉害:“因为……我总觉得他很神秘。他给我一种很古怪的感觉……不知道。反正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选了。唉,不说这个了,现在也没什幺别的去处了,见招拆招吧。”
a校有个规矩,确认保研资格之后便不能再参加当年的考研。李哥想到这一茬,也没有再说什幺:“也是。唉,不就是读个书吗,无非就是混碗饭吃。”
景曜一向不太喜欢李哥这种游戏人生的态度,但此时此刻不得不说他是对的。不都是混碗饭吃吗?
这幺一想,景曜也没觉得自己的决定有多儿戏了。他之前一路上还是有点心理负担的。他知道自己这个决定相当荒唐,可是他还是本能地想做。这与他谋而后动的人生规划很是不同,他不喜欢这种脱轨的感觉。
“这件事暂且不论,另外一件事你可要上点心。你前导师为什幺说放鸽子就放鸽子?是有人用手段抢了你机会,还是你导师做了什幺事?这件事你有没有弄清楚。”李哥还在继续念叨,却忽然被景曜摆手打断:“等等。”
“什幺?”
景曜没有回话。他摇下车窗,眼神死死地锁住前面的车影。
土豪李爹崛起之后,自然不会再回原来的蜗居,而是早早就换到了富人区朝华区,弄了一套大别墅。不过由于毕竟只是上层人眼中的暴发户,因此最多也就是在富人区边缘落户,跟里面稳坐钓鱼台的哪些人没法相提并论。但即使是这样,居住环境也已经和普通人完全不同了。
方才说话间,李哥已经开车回到了自家别墅附近的银杏大道。这条宽敞的大道贯通朝华区,两边种满了银杏树,每棵都是三四人无法合抱的那种。据李哥说,这些树都是从深山老林到处挖来的,每棵树动辄百万,转移到b市的过程中还水土不服死了三成。
已经